白清嘉被疯太子盯得毛骨悚然,就连呼吸都这些凝滞。
她既怕疯太子暴起给她一刀,又怕疯太子冲出去给妙竹姑姑一刀。
门里门外,她都必死无疑。
她顾不上许多,只小心翼翼向床边挪动,露出更完整的大床展示在他面前,还殷切地拍了拍褥子:
“殿下,躺下试试?”
疯太子警惕的盯着她,凶恶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感情。
反倒是心声,平静响起:
【不错。】
白清嘉全身紧绷的肌肉,彻底松懈下来。
她瘫坐在床边,长长呼出一口气,才让出床铺,努力挤出笑容来:
“殿下请歇息,妾身就在床边。”
疯太子警惕地检查了整张床后,才小心翼翼在床上躺好。
躺平后不到三秒,他的心声就飘入白清嘉耳中:
【舒服。好软。】
虽然没有语调和情绪起伏,但内容上已经足够说明那张床睡起来有多舒服了。
那可是白清嘉特意找人打的床,特意订做的床上用品啊!
能不软能不舒服吗!
白清嘉甚至阴谋论地想,这家伙该不会就是为了不睡地铺,所以故意大半夜装疯卖傻吧?
【讲故事。】
躺平的疯太子,提出了新的需求。
白清嘉甚至脚都还没来得及沾着地铺……
她仗着疯太子脑子不好,翻了个白眼后,才任劳任怨地开口:
“花千骨身子轻轻晃了晃,那如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仿佛从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明亮闪烁的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四周众仙人无不臣服而恭敬的向他弯下身子,连那一片桃花海也堆起层层细浪,追逐着他的脚步上下欢腾翻飞着,仿若在他脚下腾起了粉色的云彩……”
还好她从小就记性好,看过的小说,大多能复述个七七八八。
要是换个什么都记不太清的来,恐怕会死于短期内讲完了所有故事。
躺在床上的疯太子听到持续不断的故事,心里那些暴戾的想法都没了动静,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听不清。】
白清嘉讲故事的嘴没忍住停顿了一下。
她瞥了眼眼睛躲在被子后,倒映着幽幽烛火的疯太子,沉默一下后,耐心询问:
“殿下听不清吗?如今夜深了,妾身不好大声讲话,殿下忍忍可好?”
疯太子目光一怔,心声语速突然变得杂乱无章:
【夜深了!母后!不出来!夜深了!夜深了!!夜深了!!!】
到最后,“夜深了”三个字,他几乎是在心里尖叫着喊的。
白清嘉差点捂耳朵。
可看疯太子的神情,根本没有半点变化。
好像内心抓狂暴躁的,是另一个人。
怕他又提剑杀人,白清嘉也顾不得许多,在不惊动妙竹姑姑的情况下,小跑到床边,靠近他的耳朵继续讲故事:
“花千骨痴傻地坐在树下看着,忍不住地想,白子画,黄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桥头,我可有见过你?糖宝在旁边看着,一不留神,踩空了树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就径自跌落进了白子画的酒盏中……”
果然。
一开始讲故事,疯太子哪怕内心跟中邪复读机,也能立刻停下。
似乎只要是在听故事的状态,他就会变得温顺安静。
白清嘉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重点,不敢停下地讲着故事。
有些地方忘记了,就干脆自己瞎编点内容,防止这次和《步步惊心》似的,讲两天就被疯太子听到结局。
原本白清嘉想得好好的,等讲故事把疯太子哄睡,她就把疯太子弄到床底下去,自己继续睡高床软枕。
可她万万没想到,疯太子的精神头那么好!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讲故事讲到了哪里,又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太子内心的尖叫声吵醒的:
【啊啊啊!孤怎么会和色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啊啊啊!孤的清白之躯!孤的纯洁!孤的第一夜!就这样没了!没了!啊啊啊!还是被这个色女人占了!啊啊啊!孤以后没脸见东宫众人了!】
白清嘉迷糊中烦闷地翻了个身,把厚实柔软的锦被往头上扯了扯,想挡住那些嘈杂的声音继续睡。
奈何太子的心声源源不断,根本不是物理手段可以隔绝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孤不可能和这种女人在身体接触的!对……对!孤的衣服还在身上!那色女人定是不敢扒太子衣裳的!孤的衣裳还在身上,孤的清白还……】
【**!孤的亵裤呢!孤的亵裤怎么没了?!啊——孤的亵裤——啊——】
白清嘉忍无可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猛地从床上坐起。
睁开眼,就和太子那双阴鸷冰凉的眼眸四目相对着。
他们两个都默契地没有先开口。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太子的心声:
【不能慌,不能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体现一国储君的淡定从容。尤其是最重要的是,谁先开口,就说明谁在乎!孤绝对不能做那个在乎的人!孤绝不开口!】
幼稚。
而且没文化。
就昨晚那种情况,哪怕是换个正常男人来,也很难有能力做什么吧!
更何况,裤子是昨晚疯太子自己非要脱掉的啊!
本来早起就烦,还被人吵醒……
白清嘉怨气冲天,随手就要掀开自己的被子,向太子展示自己完整的衣裳。
但还没拉开个被角,她扯着被子的手就被狠狠按住。
太子偏头看着别处,面色看起来苍白孱弱,声音听起来冷淡无情:
“青天白日,你要做什么?”
【天啊!这个色女人为了得到孤的肉体,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吗!孤还要去上朝呢!她竟敢直接脱光了勾引孤!这色女人实在是伤风败俗伤天害理伤心惨目……】
嘎?
白清嘉都顾不上吐槽他那一连串不喘气念出的成语了。
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从哪儿得到的勇气,认为她堂堂东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需要大早上脱光了勾引他啊?
白清嘉干脆果断地一把掀开被子,直接在床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傻了眼的太子,沉声说:
“妾身要下床出恭,殿下挡路了……殿下以为,妾身青天白日要做什么?”
太子刚刚泫然欲泣欲哭无泪的脸,霎时间僵成纸人。
到底,还是一寸寸挪开,给她腾出了下床的位置。
白清嘉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她点了点头,迈开步子下了床。
在越过太子时,好像还觉得他僵硬的模样不够刺激,补了句:
“对了,殿下晚上自己个儿急着脱的亵裤……”
她黝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太子阴鸷苍白的脸,也没忽略他此刻碎碎念的内心:
【什么什么什么?怎么可能是孤自己脱的?孤怎的一点印象都没了?这女人是在撒谎吧?她是想把责任都栽赃到孤的头上吧?她是在说谎吧?是吧是吧是吧?】
真够聒噪的。
白清嘉勾唇,视线瞟向太子枕头下面,似笑非笑地说:
“昨晚殿下喝多了水,又不肯叫下人上恭桶,所以……”
正羞恼不已要重新躺回床上的太子,脑袋狠狠停在了枕头上方一寸处。
僵硬得突兀又自然。
此刻,他就连心声都没有了,整个人仿佛从里到外都变成了一座石雕。
“好在,殿下解决这些杂事后,便睡得很快。”白清嘉扭捏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好像受了委屈却仍然宽宏大量的模样,娇滴滴地说,“妾身与殿下本就是夫妻,即便夜深人静时,殿下脱了亵裤硬要上妾身的床,妾身也……永远不会气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