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第一次耽误了上朝,不过好在没误了正事。
朝上几方因为一些琐事吵得不可开交,圣上撑着病体勉强下了决断,让人宣布退朝。
沈淮之没急着出宫,先求见了圣上,过问一番龙体后才离开。
却在宫门处碰见了赵则。
他神色淡下来,行礼:“臣见过王爷。”
赵则嘴角的笑在见到沈淮之下巴处的轻微咬痕时,彻底消失。
他眯眼瞧了瞧,确定那是人咬的,冷笑道:“本王早听说表弟有一房美妾,倒没想到表弟沉迷美色至此,连上朝都迟到了。”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事。
沈淮之笑笑,这是早上与嫣儿情到浓处时留下,他不作解释,只道:“王爷责骂得对,臣回去后自当反省。”
赵则不过试探,听到这话心情不知为何更差,有预感这伤口肯定是林绣咬的,不然沈淮之何至于笑得春风荡漾。
愚蠢。
卑微。
令人牙痒!
都中毒了,还非要留在公主府不可,赵则觉得自己一番好心都喂了狗。
他重重哼了一声,上马离开。
沈淮之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赵则背影消失。
赵则一路板着脸,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从哪来,也许是恨林绣不争。
与他的母妃一样,都是出身卑贱,但林绣比母妃强多了,最起码是自由身,有的选。
可母妃没得选。
赵则本要回王府,却心思一动,折返去了福满酒楼。
他在二楼坐下,让人上酒上菜,不是吃饭的时辰,但赵则是这酒楼背后的主子,掌柜岂敢怠慢。
很快一桌酒菜端了上来。
赵则咬了一口,撂下筷子:“谁洗的菜,把人叫上来!”
掌柜的一惊,洗菜的人还是王爷身边得力近侍刘福刘公公送来的,怎么,那不是王爷的人吗?
他不敢磨蹭,叫人去后厨喊春茗。
春茗大声答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路小跑上了二楼,她也学过规矩,恭恭敬敬敲门,听到里面声音才进来。
一见是赵则,救命恩人,春茗赶紧跪下磕头。
早就想着给王爷磕头呢,但哪里见得着人。
连那个刘公公都没再见过。
赵则摆摆手让她起来,目光落在春茗半张脸的胎记上。
就是这胎记,让他起了恻隐之心,赵则觉得自己在面对林绣和春茗时,多了些从前没有的心软。
成大事者,不该优柔寡断。
既然林绣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他凭什么还收留春茗,当他闲?
当他非要做个菩萨不成?
赵则正要开口,春茗已经先他一步,一脸期盼地问道:“王爷,我们家姑娘最近怎么样啊?”
赵则:“......你们家姑娘怎么样,本王去哪知道。”
春茗一愣:“刘公公不是说,王爷和我们家姑娘是朋友吗?”
赵则眼皮一跳,没有吱声。
真是一对单纯的蠢货!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春茗笨也就罢了,那林绣也没聪明到哪去。
看着挺有主意,实际上沈淮之三言两语就能将她哄好!
性命攸关的事,还留在沈淮之身边做什么,难不成真以为自己能当世子夫人?
赵则越想越气,不断回想起沈淮之的笑和下巴上的伤口。
只觉得咬了一口的菜,一点儿都不新鲜,反而很酸。
春茗见他不说话,脸色还很差,也不敢乱开口,心里却在担心林绣。
她知道自己是林绣的拖累,所以不敢再去公主府寻姑娘,反正她想好了,姑娘在京城,她就在。
离得远了反而再见不着。
只要不去公主府招那些人不待见,应该没人再赶她走吧?
春茗默默想着,就见赵则动了,吃了几口菜,还是皱着眉。
太酸。
赵则展开手中折扇,随意扇了扇,“你家姑娘和世子爷你侬我侬,都把你忘在脑后了,你还关心她干什么?”
“姑娘才不会,定是成日想着我着急呢。”
赵则不屑:“着急怎么不来寻你,本王可是告诉她你在这,都几日了,也不见来找。”
春茗睁大眼睛,姑娘知道她在这?
“不如本王替你去公主府送个信,请你家姑娘来这坐一坐如何?”赵则微笑。
春茗摇头拒绝,姑娘肯定是有她的考量,不来也没关系,她留下不是为了和姑娘见面。
只是想离姑娘近些而已。
赵则无言,正要再劝,掌柜的敲门进来,看了春茗一眼,恭声道:“王爷,楼下有位姑娘自称姓林,说是来寻春茗姑娘......”
春茗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王爷,是姑娘!”
赵则也有几分惊讶,这般巧,他哼一声又扇了扇折扇,“让她上来,不要说本王在这。”
又警告春茗:“你也不许说。”
春茗还没反应过来,赵则已闪身躲进屏风后面,春茗挠了挠头,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
不过她很快就将赵则抛在脑后,因为林绣已经小跑着上来。
就她自己,一见到春茗,林绣就哭了出来,紧跑几步抱住春茗,在她背上砸了砸:“你这丫头,存心急死我是不是!”
春茗很想林绣,哇一声也嚎啕大哭,“姑娘我好想你!”
掌柜的识趣关上门,还疑惑,怎么没见到王爷呢。
藏哪去了。
赵则透过屏风上的镂空,看到林绣泪水朦胧的漂亮眼睛,又难过又喜悦的,是真情流露,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和在自己面前的生疏完全不同。
赵则觉得更酸。
林绣拉着春茗坐下,看这一桌子菜:“咦,你在这是做什么呢?”
客人怎么没吃就走了。
不过不重要,林绣又自顾自说下去:“我听王爷说了事情经过,吓得我不轻,你是不是也吓坏了?”
春茗摇摇头,搂着林绣的胳膊,又突然不想和姑娘分开了,“姑娘,我好想你。”
傻丫头。
林绣眼眶一热,“是我对不住你,被梁妈妈她们骗了,还以为你是赌气离开,没成想是这几个人阳奉阴违,假传玉郎的话。”
这内宅里几句挑唆就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离间成这样,当真可怕。
春茗对沈淮之的怨怼因为林绣解释,淡了不少。
“姑娘,你还好吗?公主和老夫人接受你没有?这才多久,你怎么瘦了。”
没从前有精气神。
林绣喉咙一哽,趴在春茗肩头又哭了会儿,这才一五一十跟春茗交代。
“你不用担心,我和玉郎商量好,等我体内毒素清除,他忙完政事,就送我回温陵。”
林绣温柔笑笑:“咱们一道走,再也不分开。”
春茗心里又急又疼,这沈淮之好生没用,护不住姑娘也就罢了,姑娘还中了毒。
她仔细看了看林绣脸色,心疼道:“还好王爷聪明呢,不然姑娘你......”
林绣笑笑:“说的是,王爷救了咱们两次,只是这情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春茗,你在这可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