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裹挟着无穷的恨意和杀气,朝着赵则刺来,却连他的半片衣角都没沾上。
禁卫军首领大喝一声,高呼救驾,带着人上前,毫不犹豫,数把利剑将赵煜捅了个对穿。
嫡长子被逼到这个份上,落得个造反逼宫,当场殒命,死不瞑目的下场,让赵景轩立时就有些喘不上气,悔恨悲痛,懊恼自责将他吞没。
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再看脸色已经惨白如纸,赵景轩哆嗦着唇,喊了几句什么,除了假装良善仁孝凑上去抱住他的赵则,谁都没听见。
赵则听到了,赵景轩在喊:朕的儿子。
到头来,唯一一个放在心里的儿子,死在自己眼前,简直大快人心。
赵则俯身轻声道:“父皇,去吧,儿臣很快就会送你的妻,你的母亲和妹妹,下去陪你。”
赵景轩心口传来剧痛,口里嗬嗬出声,一股悲痛和恨意席卷全身,让他当场就咽了气。
张德福立即一甩手中拂尘,扬声喊道:“皇上,驾崩了!”
殿内众人齐齐跪伏在地,悲呼圣上,这消息从大殿传出,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击鼓声。
张德福眼里含泪,表情悲伤至极,他亲自取出遗诏,跪在赵则面前。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赵则看着这卷明黄色的圣旨,上面仿佛镌刻了他一路走来的艰辛和苦楚。
何等艰难,却又何等畅快!
从此这江山,这天下,是他赵则的。
赵则沉着脸,接过这道圣旨。
张德福和秦正荣为首的众大臣立即道:“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大殿开始,似是随着鼓声,一路传到了京城各个角落。
宫外的动乱,并不比宫里动静小。
赵则的人早就提前做好了安排,此刻那些跟随赵煜的心腹家眷,早就已经被刀架着脖子,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抄家发落是不可免的,只赵则为表仁善,家中女眷幼子可从轻处置,查明无过错者,准留在京城,只后代不可入朝为官。
赵则暂时留下几个心腹大臣处理宫内遗留的问题,又命人看管好皇后和几位妃子,他亲自骑马带着人,直奔长公主府。
此时华阳正紧紧攥着丈夫的手,不可置信地看向涌进来的人马。
领头的她也认识,从前是皇兄身边的一等侍卫,见到华阳,他仍旧是恭敬的,跪地回禀道:“臣奉命搜查公主府,还请长公主恕罪!”
华阳怒道:“放肆!本宫犯了什么罪容你在本宫的府邸里胡闹,还不赶紧滚——”
话音未落,华阳整个人狠狠一晃,鼓声远远传来,满院子人都安静下来,四十五下,皇帝大行!
华阳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她的皇兄和母后,即使拿着先帝圣旨,都进不去宫门半步,那该死的赵则,竟敢!竟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如今一听到赵景轩过世的消息,华阳险些没晕过去,悲痛地喊了声皇兄,软倒在沈惟安怀里。
沈惟安知道大势已去,可他能做的都做了,甚至拉下脸皮去缓解过公主府与安王的关系,但安王不为所动。
他抱紧妻子,冷声朝着面前的侍卫说道:“你们到底为何而来?”
“废太子造反,臣接到消息,长公主与国公爷也参与了此事,乃犯上作乱的乱党,臣也是不得不带人来搜查,还请国公爷配合。”
沈惟安狠狠闭了下眼,赵煜竟然造反,如今谁看不清朝上形势,谁又敢帮着赵煜造反?
这是诬陷,是欲加之罪!
华阳止住哭声,狠狠瞪了这队侍卫一眼:“你们敢!本宫有先帝圣旨,谁敢动本宫府上一块砖头,本宫今天就杀了他给皇兄陪葬!”
侍卫心中冷笑,谁还会将长公主放在眼里呢,王爷继位后,怕不是第一个就会发落他们。
他面无表情抬了抬手,喝道:“给我搜!”
身后的人立即推开试图阻挡的公主府下人,分头涌入了公主府每一处院落,那些家丁凡是阻挠的,全都被毫不留情踹飞,根本不是禁卫军的对手。
华阳几乎被气得吐血,抖着手道:“放肆!你们怎么敢这样对待本宫!”
她的亲卫队尽数都拨给了沈淮之,如今身边几个也不顶用,根本阻止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先帝为她修建的公主府,被那些人蛮横地打砸。
不一会儿,连蒋梅英都被人搀着来到了前院,她气色很差,油尽灯枯之相,却还强自镇定地站在那,盼着孙儿回来。
接着就是秦沛嫣这位名义上的世子夫人,还有琳琅这个姨娘,都被人押着到了前院。
秦沛嫣吓傻了,那群人冲进清晖堂,就像是早知道哪里藏着什么,将沈淮之的东西一一打开,拿了个什么匣子出来。
那匣子,还是她父亲给她的嫁妆。
秦沛嫣心里不安,想说什么,但看到公主的脸色,又不敢张口。
公主对她,再没了从前的喜欢疼爱,反而多了几分厌恶不喜,秦沛嫣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娘家也不让回,每日都以泪洗面。
正不知所措之际,又涌进来一队人马。
秦沛嫣看去,大吃一惊,竟是安王赵则......和她的父亲。
秦正荣看了女儿一眼,又将视线离开。
总之公主府的人死光了,也能留他女儿一条命,不必担心。
赵则似笑非笑看向华阳,一派闲适模样,淡淡道:“找到证据了吗?”
立即有人将那个匣子递上来,赵则打开看了看,随手丢在华阳和沈惟安脚下。
“姑母,原来子晏背着您和废太子串通一气,想要谋害父皇逼宫造反,这里证据十足,姑母可还有话要说?”
华阳气得发抖,低头看到一封封信件往来,沈惟安抖着手拆开看了,全都是赵煜的字迹。
除此之外,还有些太子造反的证据,譬如豢养私兵,打造兵器,贪污敛财,足以说明太子图谋已久,而这些证据里,处处都是沈淮之的影子。
不管真假,沈惟安都知道,他沈家完了,赵则不会放过他们。
从始至终,他要的都是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
再看赵则身旁的秦正荣,还有什么不明白,秦家借这场婚事,将证据不费任何工夫带了进来。
秦正荣与公主府结亲,名义上是不会站在赵则身边,但他早已投奔。
定然是秦正荣假装忠心太子,日夜挑唆,逼得太子造反!
沈惟安想到沈家列祖列宗,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夫妻一体。
沈惟安心如死灰,一言不发。
而秦沛嫣也明白了什么,不敢相信自己成为了父亲的牺牲品,为了家族,为了大业,就能利用她这个女儿?
秦沛嫣想起母亲,想起这个家里唯一疼她爱她的人,却为了自己,为了那个林绣,含冤而死!
父亲何等狠心,定然是知道赵则喜欢林绣,为了表忠心,主动献上母亲和她的性命!
秦沛嫣被家族抛弃,被父亲利用,又痛心母亲的遭遇,也因为自己亲自将造反证据送到了沈淮之手上而感到羞愧。
她还有什么颜面活下来。
秦沛嫣突然惨叫一声,趁所有人不备,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剑,朝自己脖子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