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行在福喜巷子养伤,这件事他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只告诉了几个他有意知会的人。这一日,他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南翊看他百无聊赖,两个人在一起的氛围有些奇怪。
“江御行。我要去崔老师那里还书,你的伤,方便去吗?”。
江御行思索了一下,也不是不方便,伤口虽然隐隐作痛,但已经愈合。
他和南翊没有大摇大摆的开着dbS去。南翊扶着他接地气的坐公交车。他刚出门就打了个喷嚏。
南翊道:“你打第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你,第二个是有人背地里偷偷骂你,再打喷嚏就是感冒。”。
他道:“幼稚。不是谁想我了,骂我倒是有可能。”。
南翊道:“或许你母亲在想你。”。
他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南翊又说道:“其实三个喷嚏是我小时候我妈告诉我的。我妈怎么还不回来,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一路上没什么风景,就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都看腻了。
旧区的一切还是那样,让他感到生命都有点枯燥乏味。公交车到达终点站,就原路返回了,他们慢吞吞地往崔胜男家里赶。
莎莎很逞强的在屋子里蹦跶。
“莎莎!小心。”
他们推门进去,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这次来穿的更厚实了,一件短袖套上新款的羽绒服,这是南翊的衣服。
“磕到也没事,我这条腿感知很弱。”
莎莎轻松笑了笑,看他和南翊还是皱着眉,一副很担心的样子。莎莎转了一个圈,还是单腿蹦跶着完成的,一头短发利落无比,她追求自由,简洁,好打理。
他站在书架旁,看了看厨房,崔胜男并不在家:“崔老师呢?怎么你一个人?”。
“出去接人了,一会儿就回来。”。
南翊道:“她应该不会走远吧?”。
“不会。对了,你了解评选职称的事儿吗?”。
他紧张起来,知道以前那些事牵扯很多方面的关系,包括了周涛,崔胜男的职业方面也被人暗地里限制:“她是因为这个出去的吗?有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
“哎呀你先坐沙发嘛!我就是说说,我妈被排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算有人要翻出当年的事儿,也不可能这么快吧,再说了,还能怎么样呢……”莎莎越说声音越小。
他也知道实际情况,在这事情上他没办法撒谎,故作镇定。正要去找崔胜男的号码,门口传来脚步声。
莎莎自从经历多年前那场恶意事故,造成残疾,她就长久生存在一种恐惧之中,对外界非常警觉。她举起自己那根用了很久的拐杖,准备重重一击:“没有胜算,也要拼了。”。
推门逆着光进来两个人,张鹤萤和崔胜男前后脚进客厅:“江御行?南翊?你们怎么在这儿?”。
众人虚惊一场。
“张老师,我是来还书,之前借了崔老师几本专业书。”。
张鹤萤放下礼品盒,自从她了解到崔胜男家里的情况,她总会一些保健品或零食给莎莎。
莎莎也不似平日里皱着一张脸,现在众人坐在客厅,陪她说话聊天,她高兴极了:“南翊哥,你手机有信息!诶,我帮你看看。江御行发的?!如果你也打喷嚏了就是我在想你。你还给他存了一个爱心呢?你们就在这里,干嘛发信息啊?”。
莎莎说完,樊离华和崔胜男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江御行的小动作被莎莎揭穿,他身体有些燥热。南翊的脸也烧得慌。他主动给两位老师倒水,这里就他辈分最小,还能谁呢?
张鹤萤不经意关心道:“小江,你们经常一起吗?”。
演技还是自认一流的,毕竟做老师也是要时时刻刻装成熟完美成年人,她早就习惯这种畸形的教育模式。
“偶尔。”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俩还挺有默契 。”张鹤萤道。
江御行点头,他承认了。
崔胜男说着,从厨房转悠了一圈:“你们商量商量下午吃什么,我等会去附近那菜市场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他胳膊被南翊拍了一下,起身道:“崔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还有事,先回去了。下次再向您请教。”。
莎莎拿起拐杖,蹦跶到门前,她吓唬南翊,谁要是先走,就挨她一棍:“你不也一样要吃饭吗?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呗!”。
南翊自然知道她是闹着玩的,不敢对着江御行那个冷面人,只敢对着自己这么闹。
江御行诚恳道:“崔老师,张老师,我们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说着便开门要走,崔胜男和张鹤萤送他下楼,被俩人婉拒了。
他们走到街上,思绪万千。江御行先开口道:“看见我的信息了?”。
“看到了。”。
“为什么要给我备注一个爱心?”。
南翊道:“要你管?我想怎么了。”。
江御行笑了笑。
他以为南翊单纯喜欢坐公交,所以自己跟着喜欢,拉着南翊往站牌附近走去。
其实他不会想到南翊卡里只剩下150万,因为南实失踪,樊希也找不到踪迹,南翊又断了现金流,只能精打细算,提心吊胆过日子。
他们曾经巧遇崔胜男的那家修车店早关门了。
两边也愈发陌生,江御行道:“以前那几家小店也关门了。”。
南翊给他看了一则新闻:“最近有飞车党和一些小混混出入,看来是受到影响。”。
公交车开进新旧两边交界时,正值下班车流高峰。
南翊问他:“江御行,你说,崔老师亡夫周涛之前到底得罪的是谁啊?”。
江御行道:“不知道,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南翊靠在他旁边笑了笑,笃定道:“等你伤好了,我们继续调查,查出来,想办法解决。我想我母亲一定也希望我能跟你一起查下去,毕竟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
冬日里洒水车还在工作,林州老百姓在公交上互相谈论government的奇葩作风,他听着耳边嗡嗡作响,也许是他太累了。
突然之间一辆跑车窜出来。附近的人们来不及躲避,跑进了绿化带里面。
一声震响!
四处传来尖叫声,江御行脑子一片黑暗,他只听见永远停不下来的耳鸣……
车辆窜了出去,往前甩出几米倒下了,他脑子一片空白,伤口剧烈的疼痛。
一瞬间他好像睡着了,突然在昏睡中又听到小孩的哭喊声,有人把他拽出去。
他大声的,本能的想去呼喊南翊的声音,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伤口的疼痛他不得不弯下腰。
那处伤口的痛撕扯着他的心脏,江御行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他在人群后面,用尽力气去呼喊:“南翊!南翊!”。
南翊自己踩过车内的碎玻璃,艰难的往外面挣扎。
江御行也顾不上去捂着伤口,绿化带已经倒下,花盆边缘被撞开,他跪下去,找到一根较为顺手的石块儿。
一下接一下,狠狠的朝着公交车的玻璃砸去,他不允许南翊出任何事。
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南翊终于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在南翊浑身上下摸了摸,确保毫发无损,只是羽绒服扯开一个大口子,鞋子不知道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了……
南翊流下眼泪,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一切都是无常的,他崩溃的抱住江御行。
人会死会疯,下一个是谁,到底如何结束这一切……
他耳边,是南翊痛苦的颤抖:“江御行,这不是简单的事故,对吗?”。
他一只手附上南翊的后背,南翊也猜到了,他又如何能骗他呢:“这里不能久留,回福喜巷子。”。
两人并肩走着。
通往车祸现场的道路,满是拿着手机在拍事故视频的过路人。
福喜巷子被斜阳笼罩,他们的身影就像从末世出走的叛逃者。
两人回到院子,南翊崩溃道:“我们走吧江御行!我真的要疯了……为什么我们不是被人在路上差点勒死,就是出车祸,这不是巧合对吗!你也猜到了对吧!你是江家人,都说现在你手下有很多江家保镖,你叫他们去查啊!”。
他被南翊抱的那样紧,两个人都喘不过气,谁也没说先松开,南翊差点将他伤口又摁出血来。
江御行在沙发上轻轻拍南翊后背,他无法回避现实,又不知怎么开口去给南翊解释。因为自己习惯了麻木,习惯了忍受着别人希望他活成的样子。如今他有所反抗和突破,但此时还不能全盘托出。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南翊。”。
江御行不得不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也想让怀里这个人永远轻松自在的活着,可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学会,一切就已经发生。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我们!为什么这种狗屁世界总要针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