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来人利落干净的寸头,映的这房间有几分冷气。
江御行看着里面挑了挑眉,他打扰下面人聊天了?轻声道:“七蟒,跟我来!”。
七蟒立刻站直了道:“是。”。
贵芷和沁儿尴尬不已,两个女孩子声线有些尖细,在江御行面前脸丢大发了。江御行叫走七蟒,还听到她们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低笑着说:“二少刚刚挑眉好帅嘻嘻!。”。
江御行和七蟒很早就结识,凭着两个人的长久蛰伏,七蟒获取了江霖的信任,在几年前接管了整个桔山庄园的内外安保系统管理,和对众保镖的号令指挥权。
江御行在后山凉亭背对着七蟒,身姿挺拔不屈。
竹林成片,雪压着竹子弯下腰来,微弱的光在上空照射,撒下来影影绰绰。山深不见底,不知多大多广,只看深处缥缈烟雾,似是水汽缭绕。雪似乎要化了,有光线激发着脚下泛着青绿的苔痕。
“七蟒,知道为什么叫你单独出来吗?”。
七蟒道:“您有紧急事情必须要做,否则不会调走星鱼。”。
江御行点头,七蟒的冷静在他意料之中:“做完这一切,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会牵连到你。”。
七蟒问道:“二少,你还没有说让我做什么?”。
江御行凝视眼前的深绿,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因为冬季的到来而变成黄色:“七蟒,这竹林留不住了。”
“二少,什么意思?”。
江御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不能再犹豫,这是对懦弱的让步,那么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一定会牵连他身边其他人:“点燃这里,但是要保证你自己还有整个山林的安全,不要让火势失控蔓延到庄园内部。”。
“为什么?二少!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你现在主事桔山庄园没有多久,这样是把自己也算计了。”。
“七蟒,再过一个小时,所有保镖都会离开。你也永远不准再回来。补偿金会到你们账户。”。
“二少,你有计划我理解,但是你自己怎么办?!”。
风声沙沙,是滑过竹林的笑声,妖艳又清冷:“我有自己要做的事,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七蟒断不能留下江御行一个人在这里。七蟒没有什么标准的三观,却知道江御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把握吗?”。
“有,按我说的做。”。
江御行在骗他,希望这里从此不要再牵连不相干的任何人,包括七蟒在内,他有能力带着众人隐匿一段时间,再开启新的人生。
七蟒掂量手中的匕首,如果不是材质特殊,质量过关,这破旧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二少手中:“是!”。
江御行带上手套叮嘱他:“记得别留下指纹!”。
江御行拍了拍七蟒的肩膀,朝着桔山庄园走去,远远的竹林被他扔在后面。耳边是鸟鸣,有点吵。
后楼奢靡不堪,从正楼进去,混杂雪茄的气味。
他走到餐厅,在专属于他的餐桌上,牛排香气钻进鼻腔,手边的茶杯显得不合时宜,他就是这样搭配,又有什么要紧的?
应侍生站在旁边看着,没敢上前。
江二少有点兴奋,好戏开场不会太久。
这食物倒算是应景,他要做的事情,就像他手上的刀叉一样,配合着把它们全部切掉。其他东西此刻也不能与之相媲美。
用餐完毕,他也该做点什么。
走出餐厅,保镖和应侍们见到他就远远点头打招呼,他知道他们一向怕他,也就没怎么说话,好让他们都去干各自的事儿。
走廊空无一人,这是专属通向办公室的电梯,除了保洁定期打扫之外,也就七蟒可以走这里。
走廊传来他脚步声,哒哒哒……孤独,幽远。南翊如果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破口大骂他是不是疯了。
那金制貔貅拟人像雕塑散发着奢侈,江霖很喜欢这种风格,他希望这桔山庄园真像貔貅,只吞不吐。江御行盯了几秒,心道真丑!
他刷脸进了办公室,里间有一个卧室。
宽大床上是丝绸睡衣,他换上去,心骂七蟒这个不着调的,用这种香氛也太浓烈了。
面前的玻璃杯里面是他的性命,他的全部,他所有的一切都砸进去了。
江御行喝下那杯水。
疼痛从脏器传来,就像后山的藤蔓缠绕着腰侧那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越缠越紧,灼烧着他的身体。
或许他的肉体凡胎,会死,会腐,会燃烧,变成灰尘一样的东西。
江御行闭上眼,做着很长的梦。
他梦见南翊,几年后从麟大毕业,在福喜巷口等他回去吃饭。周身暖暖的,应该是一个明媚的春天。
他找到了生命中的一抹夕阳,惬意又安静。
只有桔山庄园的后楼,依旧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淫靡。
只有这里,还在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