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
永远紧盯着乌托的眼睛,乌托被这猝不及防的注视扰乱心境,慌乱的眼神逃离让他觉着自己才是那个心里有鬼的一方。
“穆斯问你的,看我做什么?”乌托把身旁的穆斯往永夜的方向推了一把,“他才是你队长。”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而为之?”顺着乌托的意,穆斯借势向永夜跨出一步,将虚端中早已准备好的卷宗摆在他面前,“很不幸你们在销毁证据做得还不够彻底,我还是找到了当年审讯室的监控,通过监控找到了当年负责审讯的警员,你猜他是谁?”
“你认识的,我们的老朋友五味蝎。”
“但可惜。”穆斯扬起眉,长舒口气,“他已经被我杀死,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永夜依旧保持微笑,他以自身为容器,将所有情绪包裹在其中,密不透风。
乌托偷偷打量永夜,明明看上去跟他一般大,为什么总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吊儿郎当的状态却谨言慎行,让人一不小心就步入他设下的圈套。
在这场文字博弈中,穆斯显然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是,或者是说永夜根本没有把我当作对手。
“他的样貌......”永夜眯着眼,从穆斯手里拿过复制卷宗,调试着图片的清晰度,“他经历过研究所的改造吧,诶,这何尝不算是一种青春永驻的方法呢。”
穆斯翻了个白眼,继续说:“据我调查,他应该是研究所里第一个成功的改造体,而他的研究员就是当时孔雀家族里最年轻的族长,江楠儿的爸爸,宋柯。宋柯在结束五味蝎的实验后就请辞离开研究所,后面就算所长亲临拜访也没有把他招回,再后来就出了这档事,你说能不让人怀疑吗?想必那天晚上薛娜娜听到的争吵声就是因为这件事吧,只是他们没想到第二天赴的是鸿门宴。”
“所以你就觉得是我们跟研究所串通好了利用游行谋杀了宋柯?那可能要让大少爷失望了,我们家族从来都是保持中立,对于基因改造不参与也不反对,而且我......”
穆斯打断永夜,“但这都是只是表面功夫吧。”
宋柯?五味蝎?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乌托突然想起了什么,呼吸变得紧促,一旁的两人见状,一前一后先后踱步到乌托面前。
宋柯原来就是那位女研究员口中的宋研究员。
“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
“宋研究员的死讯大家都知道吗?”乌托仰视永夜,双手攀上永夜的肩膀,直勾勾盯着他,“死者信息对外公布了吗?”
“那是自然,宋研究员不单单是研究所的科研人员,他更是联盟数一数二的学术领军人物。一辈子的隐姓埋名,到最后肯定会名留青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宋研究员葬礼当天研究所要求全体员工正装出席,不得缺席。”
乌托喃喃道:“所以我拿到那一件衣服不是偶然,而五味蝎把我错认成宋柯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派人告诉我穆斯的位置,让我成功找到穆斯,药物作用下的穆斯并没有意识,他只有想要找到我的本能,当我出现在他面前后,再安排我与五味蝎会面,二者加持碰撞,最后借穆斯的手杀了五味蝎,让五味蝎的死变得合情合理。所以我们对此没有胜算,是吗?”
“是。”“不是。”
永夜索性蹲坐在地上,“那大少爷说说看,你还有什么牌可出?”
“虽然我不能扳倒研究所,但让你掉一层皮也是可以的。”
永夜点头示意,“说说看。”
穆斯按照永夜的计划说出他想听到的话,“引灵族早就与千玦勾结私底下为研究所提供实验研究对象这件事,你否认吗?”
“不可能!”乌托下意识脱口而出,穆斯和永夜更是一惊。
乌托记起那时从长渊之海醒来时,在寝殿中感受到一股不属于凌渊和骨玉的气息。在册封大典上见过那么多人,他都没有找到气息的主人,直到在研究所遇到永夜。
皇叔如此谨慎之人怎么会放任自己的敌人随意进入长渊之海。
永夜侧目,他没想到乌托会给出如此大的反应,这样的表情让他重新布署棋局,看来可以加快进攻速度,这次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他倾斜。
乌托瞪大双眼看着穆斯,那样的眼神令穆斯开始不安,心里咯噔。
永夜勾起嘴角。
穆斯说:“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重回研究所,本想调查陶柯思的事,但析木忽然的变出现让我改变计划......”
乌托反问道:“你知道析木他也在里面,那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了生存他用翅膀换取庇护,结果反倒他自己推进深渊。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算了,你连你父亲都摆脱不了。”
乌托恍恍惚惚说完这番话后,就连他自己也愣在原地。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这样想的。明知道穆槿是穆斯心里的刺,自己却还是毫不留情把那枚刺扎地更深。
“对不起我......”情绪上头。
“我会把他完完整整带出来的。”穆斯闭上眼,抬头回想起析木为自己争取宝贵逃跑时间而挡在自己前面最后被拖走的画面,“他救了我两次。”
时机到了。
“完完整整显然是不太可能了。”永夜翻找出一份文件,递给乌托,“这是我劫取的最新黄级文件。生物研究所的文件重要程度分为绿红黄黑四个等级,析木在黄级第一页,我想研究所对他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乌托接过永夜的虚端,仔仔细细阅读上面的文件内容,“这......不可能。”
生物状态:无生命体征。
五个大字印在瞳孔,一下又一下重击在乌托身体各处,它们形成狰狞的伤疤,鲜血直淌,永夜的虚端险些从乌托手中滑落。
文件上附着一张张图片,显然是偷偷拍下来的。一个又一个装满鲜血的器皿,精灵灵缇血液的秘密最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试验台上的析木像枯萎的菩提树,就连仅剩的枝丫也被这些冷血动物无情夺走,成为他们口中重大科研的临门一脚。
乌托心中的怒火快要将他的理智蒸发殆尽,但有个声音告诉他。
永夜他没有理由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毕竟他保持中立,利益保持中立。
“所以你给乌托看这份文件又想说明什么?研究所没有人性?你想为民除害?”穆斯低笑,拿过乌托摇摇欲坠的虚端,简单翻看起来,“只有一份文件?看来你已经准备充足。”
“那么大少爷请问你有实质性证据证明我们引灵蝠在为研究所做事吗?一口一个勾结,却没有证据,别忘了,谁才是这间研究所所长穆槿的儿子,是你,不是我。”
穆斯沉默。
这是穆斯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
“不想承认也没关系,但这是一个全联盟人民都知道的事实,穆斯是总理穆槿的儿子。”
穆斯猛然明白,这才是永夜的制胜一步,他对此没有任何解法。
乌托苦笑:“联盟总理?”
“你不知道?我以为他告诉你了,对了,我忘记他父亲可是屠杀你族人的罪魁祸首,他怎么会告诉你呢?我们在研究所遇到的那只仿生鲛人想必跟那次战争也脱不了干系吧。”
骨玉在教学的时候,曾讲起那场害得他家园遭受毁灭性创伤,害得他失去亲人的战争,联盟总理提议向长渊之海发起战争,理由是海洋生物对于陆地具有危险性,为了保障人民安全,对长渊之海发起战略制裁。
所有人都知道那次战争真正的目的。
陆地能源枯竭,生存条件变得苛刻,只有掠夺才能改变现状,所以联盟上下所有人对这次侵略战争持有默许。
骨玉不曾、千玦不曾、穆斯也不曾,所有人好像都一致默契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仇人是谁。
就连他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究竟什么身份背景的人才能没有避讳地开展这一系列有违背自然定律的基因改造实验,没有上层的默许,哪儿来的底气。
所以自己是爱上了仇人的儿子?
乌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不堪,双手握紧,深入血肉的指痕,早已没有痛楚,“所以,你父亲抓走我父王是为了完成他的大业?我猜那应该是属于黑级文件。”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好告诉你这些。”穆斯只能缓缓开口,忐忑朝乌托探去,乌托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只是悄无声息地将穆斯钉在水泥柱上,“但我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他害怕了,却没有办法弥补,走哪一步都避免不了他输掉棋局。
“穆斯他瞒着可不止这一件事吧。”永夜盘腿坐下,笑吟吟歪头望着乌托,“我的小殿下,跟我走,我能告诉你全部。”
乌托的情绪被永夜引导过去,穆斯此时想阻止也来不及,“乌托别轻信。”
“我不知道用我这个族长继承人和大长老候选者的身份做担保,是否让您信服呢?我可以把我的真心剖给小殿下看。大少爷你能吗?或者你说说看我刚刚说的话哪一句是假的?”
“你继续。”
乌托挥手在结界里面再张开一个凝水结界把穆斯隔绝在外。
显然这一局,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