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龟甲在蓝焰中裂成三瓣,吕雉足下的墨环骤然收紧。
刘邦被血光灼得单膝跪地,掌心墨家印记竟与琉璃瓦上的图腾产生共鸣,震得整座金銮殿簌簌落灰。
";退!";张良突然扯断腰间玉珏掷向东南角。
玉片撞在盘龙柱上迸发星火,照亮了众人身后无声张开的青铜网——那网眼间游动的不是铜丝,而是数以万计的淬毒银针。
田横抹去嘴角黑血,矩子令碎片在掌心割出深可见骨的血槽:";墨守成规阵!";他嘶吼着将血槽对准地面,喷涌的鲜血却像撞上无形屏障般倒卷回来。
张耳手中机关弩发出哀鸣,饕餮纹路竟开始反噬持弩者,暗红脉络顺着他手臂急速攀升。
地面突然塌陷三寸,露出底下排列整齐的青铜齿轮。
阴风裹挟着腐烂的铜锈味扑面而来,齿轮咬合声里混着细碎骨裂声——竟是历代墨家矩子的骸骨被碾成齑粉,在机关运转间铺成闪着磷火的甬道。
";恭候多时了。";黑衣人首领从铜镜阵列中踱步而出,玄铁面具上的睚眦纹吸饱血光后睁开第三只眼。
他靴底碾过吕雉豢养的小蛇,蛇尸爆开的毒液竟在青砖上蚀出";兼爱";二字,";墨家机关算尽,可算到今日要被自家祖师爷的煮盐釜烹杀?";
刘邦突然暴起,烧红的剑柄直劈黑衣人面门。
剑锋触及睚眦纹的瞬间,四面铜镜同时折射出刺目青光,将他胸口的墨家印记照得几近透明。
吕雉护甲里钻出第二条赤鳞蛇,蛇信卷住剑柄强行扭转方向,剑尖擦着李将军铁胄划过,在精钢甲片上烫出焦黑的墨翟画像。
";小心镜阵!";张良挥袖扫落三枚淬毒蒺藜,指尖在齿轮阴影里快速推演,";坎位七步,踏未济卦!";他话音未落,王丞相的紫檀笏板突然爆开,数百枚带倒钩的算珠如蝗群扑向众人。
田横踉跄着以矩子令碎片为刃,割破手腕画出血八卦。
血珠悬浮成阵的刹那,老工匠所化的青铜龟甲突然飞旋而起,龟甲裂纹中渗出的蓝焰竟将算珠熔成液态金属。
张耳趁机扣动机关弩,饕餮巨口喷出带着鱼腥味的铁砂,却在触及黑衣人袍角的瞬间化作青烟。
";墨家三术,机关、辩学、侠道。";黑衣人首领抚掌大笑,袖中飞出九枚青铜骰子,骰面刻着的不是点数而是《墨经》残章,";可惜你们忘了,当年祖师爷在稷下学宫...";他故意拖长尾音,骰子落地时炸开墨色浓雾,雾中传来三百年前百家争鸣的喧哗声。
浓雾突然凝结成水银状,顺着众人的七窍往里钻。
刘邦脖颈青筋暴起,墨家印记在他胸口烫出焦烟,竟逼得雾中显形出半卷《天工开物》残页。
吕雉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首尾相衔的赤蛇上,蛇身暴涨三圈,鳞片间渗出带着咸腥味的黑雾。
";是煮盐釜的怨气!";田横咳出带着铜绿的血液,手中矩子令碎片突然飞向镇殿铜狮,";非攻篆文需用守城血!";他话音未落,赵统领的陌刀已穿透其肩胛,刀身铭文与铜狮眼里的绿光交织成网,将田横钉在《墨子·备城门》的拓碑上。
张良突然抓起刘邦淌血的手掌,以血代墨在铜镜阵中画起星宿图:";沛公印记非胎记,是墨家初代矩子的兵符!";他指尖划过刘邦胸口的暗红纹路,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好对准吕雉豢养的赤蛇瞳孔。
天地忽暗。
铜狮吐出的诏书无火自燃,灰烬中浮现出墨翟亲绘的《天志图》。
黑衣人首领面具突然皲裂,露出底下布满墨字的真容——那眉眼竟与张耳有七分相似。
";原来如此。";张良突然折断玉簪,簪头露出的不是断口而是微型浑天仪。
他将仪器投入齿轮阵眼,青铜齿轮咬合声里突然混入清越编钟音,";墨家地脉不在山川,在人心!";
整座大殿开始顺时针旋转,琉璃瓦缝隙渗出带着海腥味的血雨。
吕雉的赤蛇突然蜕皮,蛇蜕在雨中舒展成泛黄的丝绢,绢上墨迹遇水显形——竟是墨家初代矩子与阴阳家联手的血契。
黑衣人首领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面具彻底碎裂的瞬间,张耳手中的机关弩突然调转方向,饕餮纹路脱离弩身扑向主人。
千钧一发之际,刘邦抓起燃烧的诏书灰烬撒向铜镜,灰烬中的《天志图》在镜面折射出诡异光斑。
";走乾位!";张良拽着田横滚向震位铜狮,狮口喷出的不再是诏书,而是浸泡过鲛人油的绳索。
吕雉割断一缕青丝缠住绳索末端,发丝遇油暴涨成玄铁锁链,将追击的黑衣人绞进齿轮阵。
当最后一声惨叫被青铜齿轮碾碎,残破的《天志图》突然飘向殿顶藻井。
刘邦胸口的印记不再发烫,反而渗出冰凉的黏液,那黏液在金砖上勾勒出的不是图腾,而是某位老者垂钓江雪的剪影。
血雨停歇时,张良在铜狮牙缝里发现半片竹简。
简上虫蛀的孔洞看似杂乱,却在《天志图》的投影下显出蓍草占卜的卦象。
田横盯着卦象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中竟游动着与老者剪影相同的墨鱼纹。
远处传来打更声,可日晷投影却显示未到申时。
吕雉弯腰拾起赤蛇蜕变的丝绢,发现血契落款处的朱砂印,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枚带鱼腥味的齿痕。
(接上文)
铜狮口中的鲛人油绳索仍在滋滋作响,张良捏着半片竹粟简的手指微微发颤。
虫蛀孔洞在《天志图》的投影下扭曲成六十四卦中的";山风蛊";卦,卦象边缘的蛀痕竟与田横咳出的墨鱼纹鳞片严丝合缝。
";这是...";吕雉指尖轻触丝绢上的齿痕,突然被寒气刺得缩手。
那齿痕边缘渗出暗青色黏液,在琉璃瓦透下的残光里凝成半尾鲤鱼形状。
刘邦胸口的黏液不知何时爬上了殿柱,将铜铸的云雷纹染成诡异的靛蓝色。
老工匠的青铜龟甲突然发出嗡鸣,三瓣裂甲自动拼合,龟背裂纹渗出海水般的咸腥。
张耳盯着龟甲上映出的星象,机关弩的饕餮纹竟开始吞噬弩身上的铁锈:";坎为水,巽为风——这是稷下学宫失传的观星术!";
话音未落,整座大殿的地砖突然如活鱼般翻涌。
众人脚下金砖的牡丹纹路层层剥落,露出底下用鱼胶黏合的陈旧竹简。
吕雉的赤蛇鳞片倒竖,蛇尾扫过之处,竹简上的墨字遇腥竟化作活物游走——正是三百年前阴阳家与墨家往来的密信残篇。
";那老者垂钓的江雪...";田横突然以血为墨在掌心画符,黑血中的墨鱼纹竟顺着符咒游向藻井。
每片鱼鳞撞上《天志图》便炸开细碎冰晶,冰晶在半空凝结成六角霜花,花心赫然印着张良手中竹简的蛀孔图案。
张良突然将玉簪残片掷向霜花阵,簪头的微型浑天仪遇冰急速旋转。
齿轮咬合声里,众人听见遥远江涛声中夹杂着钓竿轻颤的细响。
刘邦胸口的黏液突然沸腾,在他皮肤上烙出蓑衣斗笠的印记,那斗笠边缘还悬着半枚青铜鱼符。
";他在渭水!";吕雉的赤蛇突然人立而起,蛇瞳倒映出霜花阵中的模糊剪影。
那垂钓老者的斗笠微微抬起,笠檐下伸出的不是鱼竿,而是半截刻满《墨经》的青铜尺——正是墨家初代矩子测算机关的量天尺。
地面竹简突然无风自动,密信残篇在众人眼前拼凑成半幅河图。
张耳手中的机关弩剧烈震颤,饕餮纹脱离弩身扑向河图缺口,竟在虚空里咬出一串带着咸味的泡沫。
泡沫破裂的瞬间,所有人都闻到海边特有的腥潮气息。
田横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后退,矩子令碎片从他指缝迸射而出,在霜花阵中拼成残缺的";非攻";二字。
每个笔画末端都延伸出细若蛛丝的蓝光,蓝光交织处渐渐浮现出老者垂钓的完整身影——他脚下的不是江水,而是沸腾的青铜熔浆!
";小心!";刘邦突然横剑格挡,剑身映出的却不是大殿景象。
众人惊觉四周不知何时漫起青灰色雾气,雾气中漂浮着数以千计的青铜铃铛,每个铃铛都穿着半腐的竹简残片。
张良的玉簪突然发出裂响,浑天仪投影出的星图被雾气腐蚀出破洞。
吕雉的赤蛇痛苦蜷缩,鳞片间渗出的黑雾竟与霜花阵中的老者剪影产生共鸣。
老工匠的青铜龟甲再次裂开,这次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蓝焰,而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水。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缥缈的吟诵声从每个青铜铃铛内部传来,雾气突然凝成冰碴簌簌坠落。
冰碴坠地即化,在血水中游出与田横咳出的墨鱼纹完全相同的怪鱼,鱼嘴开合间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张耳突然捂住右耳惨叫,机关弩的饕餮纹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耳廓。
弩身上的《墨经》刻文逐字脱落,在血水中重组为陌生的篆文。
田横以指为笔在血八卦上疾书,却发现卦象自动扭曲成老者垂钓的轮廓。
";装神弄鬼!";刘邦暴喝一声挥剑斩向雾气,剑锋却如同劈进粘稠的胶体。
燃烧的诏书灰烬从他指缝漏下,在胶状雾气里烧出个三尺见方的透明窟窿——窟窿那端赫然坐着斗笠老者,他手中的青铜量天尺正滴落着与刘邦胸口相同的黏液。
老者抬手轻叩量天尺,整座大殿的青铜构件同时发出悲鸣。
吕雉的赤蛇突然炸成血雾,血珠在半空凝成";止戈为武";四个篆字。
张良的星宿图剧烈震颤,北斗七星的勺柄竟指向他自己眉心。
";墨守成规...";老者声音带着金石相磨的刺响,量天尺突然延伸出无数青铜细丝。
细丝穿透雾气缠绕住每个人的手腕,在皮肤上烙出与《天志图》完全相同的星象纹路。
田横的矩子令碎片自动飞向老者,在量天尺上拼成完整的";兼爱";符印。
刘邦突然发现自己的剑柄开始融化,赤红铁水顺着青铜细丝流向老者。
他胸口的斗笠印记突然睁开三只复眼,复眼中映照出的不是大殿景象,而是无数墨家弟子在熔炉中哀嚎的幻象。
";地脉轮转。";老者抬起量天尺轻点虚空,众人脚下的竹简突然变成滚烫的铜板。
张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机关弩正在吞噬右手血肉,饕餮纹路顺着血管爬上脖颈。
吕雉发间的玄铁锁链寸寸断裂,每个断口都钻出沾着黏液的海草。
张良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箭,血珠在雾气中炸成八卦阵图。
阵图边缘的卦爻自动拆解重组,竟化作三百年前齐墨学派的地动仪图样。
老者斗笠微微颤动,量天尺上的";兼爱";符印突然逆转为";尚同";古篆。
整座大殿轰然倾斜四十五度,青铜齿轮发出垂死般的摩擦声。
众人顺着倾斜的地面滑向老者所在的透明窟窿,看见他背后的熔浆里缓缓升起九尊造型奇异的青铜鼎,每尊鼎耳都穿着七枚带齿痕的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