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洛被逗得脸颊羞红,忙别过头去,端起一盏清茶轻啜,掩饰自己的尴尬。
茶香袅袅,她低垂的眉眼宛若盛开的花瓣,透着几分娇憨。
谢逸之望着她,那张艳丽的脸颊此刻如红透了的苹果,心中竟泛起一阵无法抑制的喜悦。
只是见她这般羞怯,他也不忍再逗弄,语气一转,直接问出心中的担忧:“洛洛,母后可有为难你?”
姜洛洛将茶盏轻轻放下,抬眸淡然一笑:“没有,不过是让我在烈日下站了一会儿而已。”
谢逸之听了,剑眉微蹙,眸中满是愧意:“是我去晚了,洛洛,对不起。”
姜洛洛却大方地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安抚的笑意:“殿下何错之有,不过站了一会儿罢了。我又不是泥捏的,这点小伎俩,还不至于难倒我。”
谢逸之眉宇间的担忧却未消散,略显凝重地说道:“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的手段恐怕不止于此……”
姜洛洛淡笑着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狡黠:“确实不止这么一点小手段。”
谢逸之闻言,心中一紧,刚欲追问细节,却听姜洛洛轻飘飘地说道:“杜太后让我在你身边做她的眼线。”
此话一出,谢逸之神色一僵,未出口的话生生堵在喉间。
他直直地盯着姜洛洛,半晌说不出话,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洛洛,是怎么回绝她的?”他压低声音问,语气中隐约藏着一丝试探和担忧。
姜洛洛正襟危坐,神情一本正经:“我当然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谢逸之愣住,瞳孔微缩,脸上浮现出一瞬的不可置信。
但还不等他开口,姜洛洛便补上一句,语气淡然:“过些日子,太后要去元华寺上香,她邀我同行,还让我把殿下这些日子的动向,一五一十告知于她。”
此言一出,谢逸之顿时哑口无言。他眉头微蹙,目光沉沉,像是被她这句话生生堵在喉间。
他对她的纵容,或许真的到了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地步。
毕竟,没有一个眼线能在他身边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这些年,无论是杜太后还是燕王,皆派过不少眼线潜入他身边。
他向来不留情面,只要察觉端倪,便会以各种理由将其斩草除根。
正因如此,杜太后与燕王一再借此宣扬他的冷酷无情,甚至编出逸王残暴嗜血之名。
然而此刻,姜洛洛竟将眼线二字说得如此清水出芙蓉。
谢逸之的神色逐渐凝重,他沉默着,目光深邃地盯着姜洛洛。
姜洛洛察觉到他眼底一瞬间浮现杀意与淡淡的不信任。
她心中不禁一痛,忙放下手中筷子。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因他的眼神而隐隐刺痛。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互为盟友而已。
姜洛洛定了定神,轻轻起身,从桌案上取过茶壶,为谢逸之倒了一杯清茶。
她双手将杯盏递到他的面前,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决然:“殿下,其实这是我思虑良久,亲自向太后娘娘提出来的建议。”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瓦炉上的热菜发出微弱的滋滋声,打破了这片压抑的沉默。
姜洛洛并未再多言,静静坐着,目光清澈而坦然,似乎在等待着谢逸之的下一步反应。
谢逸之端起茶盏,却未曾饮下一口,只是凝视着杯中浮动的茶叶,目光深沉而复杂。
他低垂着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心绪复杂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理智渐渐被姜洛洛的存在侵蚀了。
他原以为自己不过是被她那张艳丽的皮囊所吸引,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竟一点点被她俘虏。
她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押上性命,在这风云诡谲的京城中谋得一条生路。
她答应杜太后做眼线,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甚至身首异处。
她的坦白让他一时语塞,可那份毫无遮掩的坦荡却也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毕竟,谁能保证她不会哪一天将他尽数卖给杜太后,换取一线生机?
谢逸之不由自主地皱眉,心中交织着矛盾与复杂。
一方面,他担忧她的背叛,始终无法完全信任她;另一方面,他又深深心疼她的处境。
她夹在杜太后与他之间,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
这份任务,比披甲上阵的将士还要艰难,谢逸之心底泛起一阵无力的酸涩。
他的目光落在姜洛洛身上,复杂而深邃,眼底的情绪如墨一般浓重。
他低声问道,语气带着不自觉的柔软与关切:“洛洛,你就不怕走错一步,连命都保不住?”
姜洛洛假装毫不在意,唇角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举起茶盏,轻轻与谢逸之的茶盏碰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在雅间中荡开,随后她目光坚定,语气坦然,“答应做眼线,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话落,她端起茶盏,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毫无负担。
然而,随着茶水滑入喉间,她也将心中的苦涩尽数压下,脸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
姜洛洛仰起头,明艳动人的笑容在唇边绽放,“殿下,你记得,无论何时,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语落,她没有再多言,而是重新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似乎眼前这一桌佳肴才是她唯一在乎的东西。
她夹起一块东坡肉塞进口中,狠狠咀嚼着,心里却暗想着。
呸!谢逸之,你不信任我?老娘还不信任你呢!
她吃得认真而投入,仿佛眼前的每一口食物都比这个男人可靠得多。
她的动作潇洒自如,可那眼底却藏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自嘲,又像是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