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三少笑容满面,各回各家,
看来对于安然的晚宴那是相当的满意。
而安然也没让他们空着手。
发动他们根据个人喜好打包回去了一些吃食,要不剩这么多菜安然一个人也吃不了。
刘学一手快的抢走了那个锦鲤蛇的雕塑,而且是连盘端走的。
史进端走的是小鸡炖蘑菇。
王意波却捧走了那个雕花南瓜盅,因为里面的粥喝完了,他就把香肠、丸子和拔丝芋头放进去了一些。
要是放在以前,他才不会吃席的时候连吃带拿的。
但安然就不一样啦,安然可是他的好朋友,而且他特别想把这些带给自己的母亲尝尝。
一打听才知道,桌上的每一道菜可都是安然亲手做的呢。
那他就更想在自己母亲面前显摆显摆啦。
王意波一回到家,他家的小毛狗就扑了上来,对他那是十分的热情。
“张妈,把团子抱走!”
王意波吩咐道,接着径直去了他母亲的房间。
“娘!”
少年亲切的唤道,少了平日里的冷漠。
卧房里,在桌前坐着的老妇人抬了抬眼皮,脸上还带了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应道:
“回来了,吃的可还顺心?”
“我吃的很好。”王意波笑着把那个雕刻精美的南瓜盅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老妇人抬眼瞧了瞧,觉得很是新奇。
“安然做得南瓜盅,里面的南瓜粥喝完了,但我给母亲装了几样安然做的吃食,味道还不错,母亲要不要尝尝?”
王意波说完,打开盖子,顿时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妇好奇的看了眼,口是心非的道:
“瞧着也不怎么样吗?”
“你尝尝吧?”
王意波语气带着撒娇。
“这是吃剩下给我拿过来的吧!我可不吃。”
“哪有,这是我特意留出来的。”
王意波知道他娘讲究,便连忙解释道。
可就在这时,那只小毛狗努力挣脱开那仆妇的手冲了过来,冲着南瓜盅汪汪的叫着,看着很是焦急。
老妇见了,忙从里面捡出一片香肠喂给了它。
王意波看到这一幕,很是生气。
他扣上盖子,连句告辞都没说就转身出去了。
王意波怒了。
这可是安然做的,花了她一天的时间呢。
他好意拿给母亲尝尝,她自己不吃却把这吃食喂给了狗。
“不像话,成何体统。”
王意波身后传来老妇怒斥的声音。
“我不吃喂团子还不行吗?都被你那粗野的朋友带坏了。”
“你再说一遍。”
少年听到这话,气得转身反了回来。
“你说谁粗野呢?”
“反了天了你,这是你该跟娘说话的态度吗?”
少年也不客气,立马回怼道:
“亏您还是大户小姐出身,就可以这样平白诋毁人。明日我不再回来了。”
王意波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老妇的卧房。
而这句话也不是他的气话,王意波和他娘之间早就有了一道十分深的鸿沟。
他娘总喜欢教他做事,限制他交朋友,少年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受着她的约束。
在这个家,他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而母亲年纪大了,上面的哥姐都已经成家另过,古来有话,父母在不分家。
但他们家却是不同的。
他大哥是镇长,有官衔在身,他姐嫁去别人家也自不必说。
母亲老来得子生下的王意波,就更加的看重他,可这看重说白了就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而她经常会拿那句:我都快五十了才生下了你,你可知那有多么的不容易。
最开始他也能体谅,但渐渐就烦了,甚至他都觉得自己该死,让母亲遭了那么大的罪。
一直以来,王意波头上都顶着一个重重的孝字,都快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房间里,少年默默流泪,把书籍和衣服打包好。
明日他就准备去青竹书院住,反正父亲也在书院,正好和他做个伴。
今晚对于王家来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后半夜王母的屋子里还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一句句不孝子之类的话,频频从里面传出。
而同样不平静的还有安实家。
安实膝盖奔跑时摔倒。对,那个在篱笆外偷听的就是安实。
少年简单的拿了些药酒涂了涂就上床休息了。
可他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那种感觉就像是,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
当然,那东西就是安然。
以前平平无奇,现在才发觉那却是颗蒙了尘的珍珠,这让谁能甘心。
刘学一和史进家倒还算和谐。
两个当娘的一个劲的明示自家儿子把握住安然,可别让这么好的女孩子让别人给抢走了。
最后把两个少年都给说烦了。
要说也只有安然睡得最是安稳。
白天做菜那会,炒菜用的那个单独的灶,不连着炕,所以这个大炕并没有热得她睡不着。
也因此她早上正常起床,喂驴,洗漱吃早餐,然后骑着小摩托去上班。
可今早送学子的牛车上却有些拥挤。
王意波又塞了两个大包裹在上面,他挤在中间,手里还捧着从安然家拿来的那个南瓜盅。
牛车慢悠悠的出了村,驶向兹霸县。
刘学一看着王意波,“怎么啦,这是要离家出走?”
史进:“你和家里闹别扭了?”
王意波嗓音有些嘶哑的回道:
“哪有,我只是为了学习,打算搬去书院住。那样也不用来回跑了。”
“真的?”刘学一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信。
“那你抱着这个南瓜盅干什么?”
王意波惨淡一笑,答道:
“我拿这些,是想给我父亲尝尝。”
“呦呦呦,没看出来,你对你爹这么好。”
“那你娘怎么办?”史进插话道。
“有张妈呢,没事的。”
王意波情绪有些低落,显然不想多聊。
刘学一看了看对面的安实,想想也是,这毕竟有外人在场呢,他也就没再多问。
而安实却看着那个南瓜盅,满眼的好奇,谁雕的这么好看!
还好这次没人跟他炫耀,这是安然雕的,连带着再描述一下昨晚吃得那顿饭有多么的丰盛。
应该说不是他们仁慈,只是王意波这样,他们也没心情打趣。
*
安然今日正常巡街,还顺道去了趟老王铁匠铺。
王师傅一见到安然来,那态度立马变得谦卑,又往里面请又奉茶的。
安然倒是进到了里面,但茶却一口没喝。
她直奔主题,“手枪做好了吗?”
王师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还没有,还得劳烦安差爷再等等。”
“那还要等多久?”
安然皱眉问道。
“年底,年底前,我我一定给您做出来。”
王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直犯嘀咕,自己活这么大,还真没摆弄过这么复杂的玩意儿呢!
不过嘛,这名气都打出去了,牛皮也都吹出去了,可不能就这么打了自己的脸啊!
*
这眼瞅着就是小年了,张县令有些心没底。
他便和安然商量着让她住到县衙里面来,他就怕白莲花教这两天整出点啥幺蛾子。
不过有安然在,他就十分安心。
而安然也爽快,直接就同意了。
夜幕降临,下班时间一到,安然就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可屁股还没挨着板凳呢,外面的杂役就来传话,说是有个朋友找她。
安然满心好奇,立马起身迎了出去,结果却看到眼圈红红的王意波站在门口。
“你这是怎么啦?”
安然焦急问道。
她转头看了眼那名碍眼的杂役,便冲他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见人走远了,她这才把少年领到了自己屋里。
房门关上,王意波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淌。
见安然回身,他一把就抱住了她。
“安然,”他说话带着鼻音。
“我的家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