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礼房和吏房中的文吏们被吓得脸色惨白,噤若寒蝉,只敢偷偷在门后窥视,生怕乡兵们冲进来无差别攻击。
崔子晋却与林峰一样,毫无畏惧,反而对这场混乱乐见其成。只见他拍着手赞叹道:“林兄弟,你真是好手段,威风得很啊!等有空了,咱们一起吃酒庆祝!”
林峰则目光坚定,回答道:“等消灭了贼寇,再吃酒不迟。”
他向外走了几步,却忽然想起一事,猛然回头质问常典吏:“县尉司的兵器如此不济,我们自行购置了些竹子锅盖以备不时之需。县尊已经答应拨款,为何至今还未见到钱款?”
常典吏捂着脸,畏缩地指向县衙大堂的另一侧,惊惧地回答:“钱…钱已经拨了,在兵房那里。”
林峰闻言,当即挽起袖子,大步向兵房走去。
兵房的刘典吏见状,慌忙大喊:“快,快把钱拿来!”他生怕林峰冲过来给他一拳。
不等林峰靠近,刘典吏已捧着钱迎上前去,卑躬屈膝地笑道:“钱在这里,我本打算下午送去的,没想到林卒长上午就来了。”
林峰扫了一眼那些铜钱,虽然没细数,但看起来顶多有两三百钱。他皱了皱眉,不满地说:“就这些?”
胡贴司急忙解释:“户房就只给了这么多。”
林峰转头看向常典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常典吏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尖叫道:“还有的,还有的!快,再去取钱来!”
经过一番周折,好不容易凑足了一贯钱,但林峰仍然不满意:“你们当我是来乞讨的乞丐吗?”
常典吏带着哭腔说:“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县尊就只拨了这些钱啊!”
林峰举起拳头,威胁道:“我不信,肯定还有更多。”
常典吏慌忙大喊:“有,有!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
林峰放下拳头,伸出手掌说:“至少要五贯才够。”
常典吏立刻转向户房的文吏们吼道:“快,再拿钱来!五贯,快快!”
林峰吩咐鲁鸿光:“你带人去取钱。”
一直在暗处冷眼旁观的高大俊,此时才笑盈盈地走出来。他在县衙里素有“笑面虎”之称,无论何时何地,总是面带微笑。
他向林峰拱手道:“林卒长,这钱粮之事,恐怕是场误会。也许是哪个小吏私自克扣了款项。”
林峰闻言,立刻收敛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变得温文尔雅起来。他甚至放下了撸起的袖子,回礼道:“既然高大哥这么说,那想必真的是场误会。”
高大俊拉着林峰的手,亲切地说:“我送你出去吧,贤弟。”
“请。”林峰谦逊地应道。
高大俊一路将林峰送至县衙门口,这才转身折返。他一回来,其他五房的典吏便齐刷刷地迎了上来。
常典吏,脸上依旧带着伤势,鼻孔里塞着草纸止血,带着哭腔诉苦道:“高典吏,那姓林的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我们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高大俊此刻收起了平日的笑容,严肃地问道:“你们知道吗,那些乡兵日夜操练,是为了去剿灭青龙寨的贼寇?”
“知道。”典吏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高大俊的眼神中透露出切齿的痛恨,他瞪视着其他五房的典吏,声音严厉:“你们可知道,青龙寨的贼人曾劫掠过我家,害得我祖父丧命!”
“知…知道。”面对高大俊的愤怒,典吏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高大俊双眼闪烁着愤怒的红光,他嘶声怒吼:“乡兵们要为我祖父报仇,而你们竟然敢克扣他们的钱粮。滚!全都给我滚!”
几个典吏在理亏之下,连忙灰溜溜地退下。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但他们对林峰的怨恨却难以消散。尤其是常典吏,被当众暴打,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社死般的羞辱。
高大俊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静坐沉思了许久。突然,他自言自语道:“这个林家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年纪轻轻就如此了不得。”
在高大俊看来,林峰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临时任命的白身卒长,竟敢带着一群可能随时解散的乡兵,冲进县衙暴打典吏,强行索回被克扣的钱粮。他就不怕事后遭到报复吗?
回想起昨天李县令发了一笔横财,全程都是林峰带人协助,高大俊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林峰已经投靠了李县令?
梁县尉已经凉了,青峡县作为偏远小县并未设置县丞,而主簿因年事已高,在家中从不参与县衙事务。
现在,正是李县令掌控县衙的最佳时机。
然而,李县令手下缺乏得力助手,必须借助外部力量。
而林峰和那群乡兵,就是他可以借助的力量。
虽然他们可能随时解散,但只要李县令一声令下,就能重新召集起来。
说不定,今天林峰大闹县衙,正是李县令在暗中授意的!
高大俊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了真相。
当县令不揽权时,衙吏们会积极配合他的工作,并在配合中欺上瞒下、大肆捞取好处。
然而,一旦县令想要揽权或做些正事时,就必然会与衙吏们发生激烈的冲突。
在高大俊看来,林峰就像是李县令手中的一把刀,悬挂在衙吏们头顶的一把利刃。
他不禁叹息道:“唉,虽然梁县尉已经死了,但县衙恐怕依旧难以恢复往日的安稳。”
大家本来可以和和气气地一起捞钱,为何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离开县衙后,林峰命令大部分乡兵返回校场,而自己则仅带几人人前去采购武器。
抵达铁匠铺时,店主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知道这些人是铲除了梁县尉的乡兵。
“诸位贵客,想要选购些什么?”店主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林峰直截了当地说:“我们需要六十把长矛和四十把短矛。”
店主面露难色:“官人,实不相瞒,小店并未获得打造兵器的许可。”
林峰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别说这些废话了,我们是去杀贼的。县尉司发的那些兵器根本就不能用。你就直接告诉我,打造一百把矛需要多长时间?不需要太精细,只要结实能用就行。”
店主沉思片刻后回答:“如果不求过分精细的话,半个月应该就能完工。”
“我只给你十天时间。”林峰说着,随手扔下一贯钱,然后转身离去。
“贵客慢走。”店主恭敬地将他们送出门外。
接下来,林峰又前往购买猎叉。由于店铺里的存货不足,他干脆派人出城直接向猎户购买。
此外,他还扯了一匹麻布,准备带回校场制作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