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蜘蛛爪子一样的街道上已经乱成一团了。
散碎的囚车,受了伤的官兵,地上一片的血,还有一只断掌。
元夕过来时只匆匆瞥了一眼,之后便观察着地上喷溅的血迹开始追。
当然了,匆匆围过来的官兵也在跟踪血迹,星星点点的,在拐过了两道巷子之后血迹消失了,追踪的人也开始分散开。
显而易见,是即将要上刑场砍头的犯人逃跑了。
不过,这些人到底是在牢房里关的太久了,吃喝只能保持最基本,虽说没用他们这些死刑犯做什么苦活累活,可所待的环境极差,他们的身子骨也被折腾的不像样。
很快的,就有官兵抓到人了。
抓到了人先是一顿暴揍,本就半死不活,这一顿揍之后瞧着好像都扛不住再到刑场了。
元夕皱着眉头分别看了看,没有柳香,也没有刘同。
眉心皱的越来越厉害,她心里冒出一个词来,调虎离山。
转身,她再次回到血迹滴答的那条巷子里,视线往两侧的民居看。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另一侧传来一声大喝,“哪里跑!”
这声音耳熟,是师父。
元夕直接纵身跃起,跳过了围墙横穿过民居。
跳过来便看到了师父的背影,他身形不快不慢的在往巷子的尽头追,前方大约一丈处还有两个人在跑,跌跌撞撞的。
可不正是柳香跟刘同嘛!
一看这两个人逃跑的成功率就不会高,再加上有师父在追着,元夕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晃晃悠悠的,一直从这巷子拐出去,是另一条较宽的街道。
而这条街道上虽说没有官兵,但是有另一队人堵在这儿。
元夕一看,嘿,这不自己家的人马嘛。
没错,停在那儿的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萧止衡。
相携跑出来的柳香跟刘同被堵了个正着,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两个人均像乞丐似得,唯独跟乞丐不同的是双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儿。
这会儿才能看得出他们真的做过不少杀人害命的事,那股子凶劲儿是普通的杀人犯都比不上的。
孟许也停下了脚步,“困兽犹斗,甚至为此自断一手,有这股劲儿做点什么成不了?可悲可叹!”
刘同右手捧着左手,不,左手腕,已经没有左手了。
左手腕用破布裹着,黑红黑红的,都是血。
原来地上那只断手是刘同的。
柳香站在刘同身边,早已不复柔弱之相,脸瘦的厉害头发乱糟糟,双眼像狼一样。
“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我们也不逃了。
只是我柳香从十三岁就开始流落在外以杀人为生,杀过富得流油的商贾,杀过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那么多不可一世的人死在我手里,而我如今居然要死在刑场上。
呵,到了地底下,估计那些曾被我杀的人都不认得我了吧。”
她边说边笑,人生走到尽头的最后疯狂。
元夕没什么反应,只是冷眼看着,跳梁小丑。
反而是孟许在听她说完之后,脸色微变。
“没想到你还是一方英雄呢,杀过大将军?哪个大将军啊说来听听。大齐战死的将军无数,可都是战死沙场,从未听说过有死在贼寇手中的。”
言外之意,你若不说明白了,那就是在吹牛。
柳香听到质疑就不太高兴了,看向孟许,眼神儿凶狠而笃定,“我已到此境地,又有什么必要说假话?
当年朝廷派了天策大将军来剿杀我们,我们在山中逃窜,逃了五六日就没了动静,我们悄悄地返回去。
我就在山涧里看到了身中数箭的天策大将军,他当时还活着呢,我就好心的送他上路了。”
元夕听到这儿才正眼去看柳香,天策大将军死于她手?
马车里,萧止衡也出来了,站于车辕之上,面色森寒。
不过,他的视线落在处于暴怒边缘的孟许身上时,他的森寒转为疑惑。
他……
还不待他看清楚呢,孟许就冲过去一把将柳香按在了地上。
他的手死死地掐在了柳香的颈项上,双眼因着怒火而隐现扭曲,“天策大将军是你杀的?”
“咯……”
柳香被制住已说不出话来,旁边儿刘同捧着断手就要撞上去救人。
元夕忽然冲过来,一拳把刘同打飞出去,他撞在墙上呜咽了两声就晕了过去。
“师父?师父您若是想听她说就松松手劲儿,我们再到别的地方审问她,官兵要过来了。”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也用劲儿。
毕竟得孟许真传,徒弟对付师父还是对付的了的,强硬的掰开了他的手,把即将断气的柳香扯了出来。
萧止衡也过来了,抓住元夕的手,同时命令丁宁他们把柳香拖到马车上去带走。
“他们过来了,咱们先走吧。”
“嗯,师父走。”
元夕扶着仍旧情绪不对的孟许快速的上了马车。
萧止衡看着他们师父的背影,隐隐觉着事情不对,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
压下心里的那股不安,一行人快速的离开,直接去了距离此处最近的宅子里。
宅子清净,连只鸟都没有。
丁宁带着护卫把柳香带进来扔到院中,她昏过去了,护卫也没有什么怜惜之意,就近的从井里舀了水泼到她身上。
被冷水一激,柳香很快就醒了。
眼看着孟许还要过来逼问,元夕直接把他按下了,“您坐着,我去问她,您负责听就行。”
孟许看向她,嘴动了动,很明显是想说什么。
但眼睛颤抖了下,颤抖过后就平静了下来,他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萧止衡在一旁看的十分清楚,尤其是孟许的情绪变化,那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师父对徒弟才有的情绪。
分明有更深的牵绊,但是他不能说。
不好的感觉越发深浓,萧止衡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某种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