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冰冷的仪器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将鱼笙内心的紧张推向极致。
她在房间里无措甚至有些恐惧地站了会才在一个方凳上坐下,在手机上继续搜索着和取卵相关的信息。
即便这些信息她昨天晚上已经在晚上看了很多,再看依旧感到害怕和不安。
尤其在看到一个用户分享出她躺在床上,双腿打开的照片时,她不受控制的看向旁边红色的妇科检查床,
一想到自己一会也要那般姿势躺在上面,她就难为情的想逃跑。
她会这么难为情是因为——她从来没在异性或同性面前暴露下面!
鱼笙出了汗的手不自觉的将手机紧攥时,耳边传来了推门声。
见进来的人正是刚离开那位医生,赶忙起身。
医生进来后,将窗帘拉上,看了眼粉红色的床冲鱼笙说:“把裤子脱了,腿打开躺上面!”
虽然她刚已经想到自己要躺在上面,但当这一刻来临时,鱼笙的脑子还是‘嗡
’了一下,攥着包的手不自觉收紧。
医生看出鱼笙的紧张和难为情,笑道:“我还是女人呢,你都不好意思,我要是男医生,你岂不是更不好意思?”
鱼笙尴尬的低头道:“那我可能会让你们给我换个女医生。”
“在我们眼里,你们没有性别之分,都是病人。”
医生说完,将粉色床旁边的一个帘子拉上,冲鱼笙问:“现在是不是好一些。”
粉色床在靠墙位置放着,帘子一拉,就形成一个三面封闭的空间,和刚刚的开放空间比,确实给人心理上营造出了一定安全感。
鱼笙轻轻点头后,医生说:“那你就进去脱吧,脱完躺好了喊我。”
鱼笙硬着头皮走到帘子后,见粉色床旁边放着一个简易的折叠椅,猜测那是让患者放脱下来的衣服的。
她将包放在上面后,就开始脱裤子。
为了穿脱方便,她特意选了一条加绒的裤子,里面没有穿秋裤,脱下来后,里面就剩下一条纯棉质地的白色内裤。
虽然房间里开足了空调,但当她脱下裤子时,依旧觉得两条腿光溜溜、凉飕飕,很没安全感。
脱内裤前,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像是确定没有摄像头后,才用手勾住那薄薄的布料脱了下来。
此刻,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么的不自在,当她看向面前粉色的床时,只觉得她像是一头粉色的洪水猛兽,她一点也不想触碰。
但当医生询问她好了没的声音传入时,她惊慌的回了句马上,就在床上躺下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给大脑多想的余地。
直至医生推着仪器进入那刻,看了眼她打开的两腿间那刻,她真有种想原地消失的感觉,她难堪的将头撇到了一边。
医生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在她两腿前的椅子上坐下就开始工作。
她见她把一个点滴瓶挂在点滴架上,一副要给她扎针的架势,问:“这是什么?”
“麻醉剂,静脉注射,一会整个过程你是无意识的,不会感觉到疼,取卵结束后,十到十五分钟你就会苏醒。”
鱼笙听医生这么说,暗暗松口气。
心想:还好她整个过程无意识,不然她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尴尬的中途逃跑……
扎针后没多久,鱼笙就觉得大脑越来越混沌、眼皮越来越越重,然后就没了意识。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人还在那粉色的床上躺着。
只不过,原本被仪器撑开的双腿,此时平放在床上,上面盖了一个白色的布单,帘子拉着,她不知道房间里有人没。
她想先起来,把衣服穿上再说,刚坐起身,下面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她闷哼了声,立马不敢动了。
这时,耳边传来女人询问声:“醒了?”
鱼笙没答,隔着帘子看去。
帘子不透光,她什么都没看到。
但听到女人朝她这边走来。
帘子被拉开少许后,她看到了女人的脸。
见那是那个医生,心里顿时轻松下来。
“感觉怎么样?”医生紧接着又问。
“有点疼。”鱼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正常现象,我在隔壁给你安排了病床,你一会在那躺上一两个小时,确实不出血后再离开。”
鱼笙两只不安地手,抓着盖着下半身的布单说:“那我现在可以穿衣服了吗?”
医生笑着说了句可以,就把帘子拉上去忙了。
鱼笙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声音。
于是,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医生回:“胚胎培养需要3-6天,一旦完成,我们就会电话通知你们,这几天尽可能的放轻松,不要过于焦虑和担心,这样有助于胚胎移植成功的几率。”
鱼笙其实很想再问问胚胎移植后多久知道是否成功,话都到嘴边了,她又放弃了,考虑那么久远做什么,先移植再说吧!
取精要比取卵容易得多,顾也结束后就在门口坐着等鱼笙,看到她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医生指着隔壁房间,冲顾也说:“你扶她到这个房间躺一会。”
顾也应了声,扶着鱼笙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三张床,是专门供患者取卵后做暂时休息的。
他们进去时,房间里没人。
顾也扶着鱼笙在靠门最近的那张躺下后,心疼又感激的说了句:“老婆,辛苦了!”
鱼笙感叹:“我是真没想到做试管这么麻烦。”
“后悔了吗?”顾也问。
“那倒没有。”
只要能救小丞,别说做试管了,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她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顾也当然知道鱼笙为什么不后悔,他不在乎。
只要她生下他的孩子,她就别想再离开他,他们这辈子都会因为这个孩子牵绊的……
一想到这两个孩子带来的结果,顾也就对他们的出生十分期盼。
他兴致勃勃的说:“女孩一定像你一样漂亮,男孩一定像我一样帅气,你觉得呢?”
鱼笙本来只想要一个女孩,顾也也答应了。
但昨晚临睡前,他突然找上她说他妈说:既然他们做试管了,那就一次性凑个‘好’字,省的还得做二趟。
还说那是老太太的意思……
不管是周燕云的意思,还是老太太的意思鱼笙都忤逆不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先怀上再说!
没发现顾也出轨姜前,她确实有幻想过她和顾也的孩子男孩长得如何,女孩又长得如何,但自从那件事后她就再没有想过。
在她看来,孩子是父母爱的结晶,他们的爱都有了,又哪里来的结晶?
鱼笙一想到这两个孩子不是为爱而生,而是为救小丞而生,她就感到内疚和难受——她是不是太自私了?那可是两个生命啊?
突如其来的审视,让原本打算通过做试管救小丞的鱼笙犹豫了。
在破碎家庭里长大的鱼笙,深知一个不完整家庭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有多么大的影响。
她如果在生下这两个孩子后,又想方设法跟顾也离婚,那她的行为跟鱼静、乔维阳有什么不同?
甚至比他们还恶劣!
因为鱼静在生下她的时候至少和乔维阳是相爱的,但此时的她已经不爱顾也了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的,她也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从她发现他出轨姜、不顾她死活维护乔莫雅到他妄图两次强奸她,她对他的爱就一点点枯萎了……
她甚至怀疑过,她根本没爱过他!
她对他的感情只是源于感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不爱他了,她要离开了他!
这般情况下,她生下他的孩子——这,真的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啊!会遭天谴的!
鱼笙倒是不怕遭天谴,但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两个无辜的生命和她承受一样的痛苦。
但是,如果她不生的话,那小丞怎么办?
鱼笙的内心在被责任和义务两只手左右拉扯,拉扯的她整颗心都要碎掉。
顾也见鱼笙不说话,而是出神的想着什么,问:“想什么呢?”
鱼笙撒谎道:“没什么,刚打麻药,感觉劲还没过。”
“那你睡一会。”
“嗯!”
鱼笙闭上眼睛,脑子里责任和义务突然变成两个穿着盔甲、手持利剑的小人骑着马在战场上较量。
无法言语的痛苦将她层层包裹,不管谁输谁赢,她都痛不欲生!
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无助且绝望的说:怎么办?谁来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