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清泪滑落,谢南笙半点不退缩。
“二叔,只要能找出父亲的死因,找出下毒之人,我愿意背负所有骂名,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不可。”
谢南笙拧眉,歪着头看着谢鹤鸣。
“二叔为何阻拦,二叔跟父亲兄弟情深,不想弄清父亲的死因?”
谢鹤鸣心虚,心里在打鼓,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只是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他。
“正是因为我同大哥感情极好,我才不许你做糊涂事,大哥心里最在意便是你,掘父棺椁,此乃大不孝,你若因此被夫家休弃,大哥在地下如何能安心?”
“二叔不必忧心,我已经知晓南笙的做法,亦能理解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夫妇一体,我断不会抛下她。”
傅知砚幽声开口,打断傅知砚的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鹤鸣。
谢鹤鸣不可置信,谢南笙疯了,傅知砚也疯了不成?
“世子,此乃大事,南笙骂名加身,你一人恐也做不了主。”
“安国侯府的事,我或许做不了主,可天子赐婚,我的妻子,我怎会做不了主?难道在二叔心里,天下男子都是那种扛不住事,将妻子丢出来了事之辈?”
傅知砚声音加重,十分不满谢鹤鸣的话,他尚且不给端王面子,又何惧一个庶子,还是一头白眼狼。
谢鹤鸣被傅知砚的眼神吓得一激灵,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不悦他的质疑?
“二叔,我相信夫君。”
傅知砚周遭的空气因着这两字,陡然升高,如玉的耳垂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傅知砚看向谢南笙,滑动轮椅将人拉起来。
“祖母、母亲,南笙此举有些大逆不道,可也是事出有因,仵作断不会损坏父亲的尸骸。”
谢老夫人和蔺如之对视一眼,蔺如之跪下。
“母亲,鹤平死后,我不得一夜安眠,总是梦见他站在我床头,神情悲悯气愤,断然是责怪我没有查出背后凶手,还请母亲同意,依着南笙的话,若鹤平当真死于恶疾,我愿意受罚。”
老夫人涕泪横流,浑浊的眼睛竟是水雾,崩溃地用手捶打自己的心口。
“我的儿啊!”
“母亲,万万不可。”
谢鹤鸣跟着跪下,赵娴静心下也跟着着急。
“母亲,大哥一生光明,干干净净,死前风光无限,岂能因南笙一句猜测,扰他的安宁,魂魄不安,如何投胎再做人?”
谢鹤鸣乞求看着老夫人,父母之爱子,老夫人肯定舍不得旁人这般糟践谢鹤平。
只要老夫人不愿意,谢南笙的法子就行不通。
“二叔,你当真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你自己?”
不等老夫人说话,谢南笙一声吼,谢鹤鸣的心更是忐忑。
“南笙,你这是何意?”
谢南笙红着眼眶,一瞬不瞬看着谢鹤鸣。
“我究竟何意,二叔难道不知?”
谢鹤鸣脸红脖子粗,被谢南笙的气势喝退一步。
“岂有此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我便替你父亲教训你。”
谢鹤鸣被谢南笙的语气激怒,加上他实在心虚,起身抬手朝谢南笙打去。
巴掌并未落到谢南笙的脸上,秦枝捏住了谢鹤鸣的手腕,晦气地看了谢鹤鸣一眼。
“呸,什么脏东西,少夫人上有祖母和母亲,几时轮到你一个叔叔教训,你也不怕大老爷从棺材里爬出来抽你,你要是碰到少夫人半点,我便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拔了。”
秦枝将谢鹤鸣甩到一旁,满脸嫌弃。
谢鹤鸣撞到身后站着的赵娴静,夫妻俩倒下的时候,哎哟好几声。
“母亲,这里还是谢家,你瞧都闹成什么样了,大姑娘居然敢威胁长辈,许是真的疯魔了。”
赵娴静被嬷嬷扶起来,揉着发痛的腰,不甘心开口。
“够了,我还没死。”
老夫人声音洪亮,不悦是扫了赵娴静一眼。
“依南笙的,此事是谢家的一根刺,刺不拔出来,大家都不会好过。”
谢鹤鸣还想再说,老夫人一个眼刀扫过来,谢鹤鸣只能咬牙吞下。
目光落在谢南笙的身上,再无往日的温和,更像是一条毒蛇,伺机而动的毒蛇。
“南笙,你接着说。”
老夫人吼完那两嗓子,音色恢复如常,饱含沧桑。
“祖母,法师算过,五日后的戌时是最好的时辰。”
“好,那就五日后。”
“祖母和母亲放心,南笙已经请了仵作和擅长治毒的大夫,大理寺卿也会跟着走一趟。”
老夫人疲惫点头,满目悲凉,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谢鹤鸣和赵娴静回到园中,谢鹤鸣气得将屋中的花瓶都砸了个粉碎。
连日来的担心和压抑,压得他快抬不起头,谢南笙提起开棺验毒,彻底将谢鹤鸣的脊背压垮。
花瓶溅起的碎瓷片划过谢鹤鸣的虎口,鲜血汩汩往外渗出。
赵娴静看得心疼,上前将谢鹤鸣拦住,掏出帕子摁在谢鹤鸣的伤口处。
“老爷,气大伤身,你冷静一下。”
赵娴静虽然有时埋怨谢鹤鸣去找姨娘,可夫妇荣辱与共,她亦是真心挂念谢鹤鸣,不忍他受伤。
“谢南笙,我倒是小看她了。”
“老爷,大哥是她父亲,为人子女,明知父亲死讯有疑,按住不查,岂不枉为人子?”
谢鹤鸣狠狠瞪了赵娴静一眼。
“所以呢,你想让我去死?”
“老爷,你听我说完。”
谢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被赵娴静拉着坐下。
“老爷,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谢南笙执意如此,我们不好从她身上下手,免得惹疑窦,可若是外力阻挠,此事怪不到我们头上。”
谢鹤鸣看向赵娴静,微眯眸子。
“你有法子?”
“老爷去找端王,就说谢南笙怀疑宫里太医有问题,端王或许会帮老爷,另外府中也要下手。”
夫妇两人视线对上,坏心计连起。
“老夫人。”
赵娴静点头轻笑,眼中尽是寒意。
“老爷,到底不是亲生的母子,她哪会真心念着你。”
谢鹤鸣眼中有恨,小娘的死在他脑里盘旋。
“你说得不错,府中就交给你办,明日我便去找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