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开着暖气,江南浑身却起了一层鸡皮。
季清柠跟方怀之那样你侬我侬的样子,他看了都心塞塞,更别提墨池了,脸耷拉着,沉得都能滴出墨汁了。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明知人“小两口”才经历了一番惊吓,马上又要面临生分,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表不完的情,非还要大老远绕过来,上赶着找虐。
江南想起自己前几天被墨池拉到拳馆陪练,身上的淤青还没好全,担心他看久了又被刺激到,咽了咽口水。
“墨总,老宅那边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了几遍了,再不过去,夫人待会儿该生气了。”
墨池闻言,这才缓缓将目光从季清柠身上收回来。
“走吧。”
季清柠没注意到从她身后滑过的那辆库里南,她正故作轻松宽慰方怀之,
“怀之,你千万别有那样的想法,其实宥宥跟着墨池也挺好,能享受到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医疗条件,比跟着我过东奔西走,朝不保夕的日子强多了。”
事已至此,方怀之再不愿也只能这样。
“既然宥宥都被墨池带走了,那你要跟我一起回北城吗?”
季清柠摇头,
“暂时回不了,宥宥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新环境,我想等到她完全适应了,再做自己的打算。”
季清柠话刚说完,包包里的电话响起,保姆的声音带着焦急。
“季小姐,宥宥刚刚在家里摔了一跤,膝盖出血了,正哭得厉害,您赶紧回来看看吧。”
季清柠心急如焚,挂完电话,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怀之,真不好意思,原本打算等你出来,请你去吃饭的,可是刚刚保姆打来电话说宥宥在家把膝盖摔伤了,我得赶回去看看。”
方怀之思绪还乱着,听见宥宥受伤,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严重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不用了…”
季清柠正要拒绝,刚刚离开不久的黑色库里南去而复返,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墨池冷凝的五官,
“保姆打电话说宥宥膝盖受伤了,我现在要赶回去,你要一起吗?”
季清柠连忙点头,拉开车门坐上去,回头,看向方怀之,
“我先走了,你找个酒店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再联系你。”
方怀之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眼巴巴看着库里南驶远。
清润的目光一寸寸失了温度。
季清柠,你说过,你不会跟他走的。
……
季清柠坐上车,脸上表情显而易见的着急。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墨池皱着眉毛开口,
“听说是去窗户边看你有没有回去,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季清柠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心里顿时内疚不已,
“我走之前跟她说好了的,很快就会回去的。”
要不是看她感冒才好,怕她出来吹了风又着凉,她就把她一起带出来了。
又想到什么,看向墨池,
“你怎么会在这边?不是回老宅了?”
墨池面色不是很好看,
“过来办点事,还没来得及回去,保姆电话就打过来了。”
季清柠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以为墨池是在怪她没照顾好宥宥,耽误他回老宅了。
抿了抿唇,
“其实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不用专门再跑一趟。”
她是说的真心话,这么多年,宥宥出过大大小小的意外不计其数,每次她都是独自解决的。
但这话落在本就心情不好的墨池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偏头,看向季清柠,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这个父亲只是挂个名?”
季清柠一时噎住,
“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点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能处理好是你的事,宥宥受了伤,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出现,她心里怎么看我?”
“还有,季清柠,你不是急着摆脱我?什么都不让我这个爸爸参与,还怎么培养我跟宥宥的父女情?”
季清柠彻底说不出话了,心莫名酸胀的难受,垂着头,半晌,嗫嚅出声,
“我知道了,刚刚是我没考虑到这么多。”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
副驾驶座上的江南眼观鼻鼻观心,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季清柠,墨池都会表现得这么拧巴。
明明刚刚听见宥宥受伤,急得跟什么一样,当着季清柠的面,却非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江南是真的替他忧心,这样下去,追妻路岂止漫漫,简直遥遥无期啊。
季清柠跟墨池赶回郡逸府时,宥宥还坐在沙发上掉眼泪。
膝盖上的血已经凝住了,红红的一片,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保姆捧着医药箱无措地站在旁边,
“对不住啊季小姐,墨总,是我大意了,就离开了宥宥两分钟,就发生了意外。”
“确实是你的问题,请你来就是照顾宥宥的,不管任何事都要排在她的后边,怎么能让她摔成这样!”
墨池平常不发火,身上的气场都摄人,此时疾言厉色的样子,更是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他说罢,也不顾保姆战战兢兢,一副快哭的样子,接过她手中的医药箱,蹲在宥宥腿边,
“宥宥,疼不疼?”
宥宥点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爸爸,不怪保姆阿姨,是我趁她不注意,自己爬到椅子上的。”
墨池心疼得不行,一边用棉签轻轻擦拭伤口边缘的血迹,一边教育她,
“宥宥还记得之前在医院跑丢,我辞退朱阿姨时,跟你说过什么话吗?”
宥宥嘴唇动了动,
“爸爸说,她拿着照顾我的薪水,就要对我负责,如果做不到,就要开掉,不然,她下次同样还会犯这种错误。”
保姆一听,脸都吓白了,正要说点什么,宥宥又道,
“爸爸还说,我也一样,下次再不跟大人说就到处跑,没人会再去找我,随我被坏人抓走,或是大灰狼叼走。”
墨池拿着棉签的手僵了一下,
“爸爸说过这么过分的话?”
宥宥使劲点头,
“真的,而且当时爸爸可凶了。”
墨池的脸色随着宥宥的话,逐渐变得不自然,尤其是感受到身侧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件事宥宥不能怪爸爸,是妈妈的问题,她并没告诉爸爸,宥宥是爸爸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