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想着后世的评价,激动非凡。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说道:“寇相,此事若成,你我君臣在这青史之上也算是留名了。
不过让你担此骂名,朕实在于心不忍。
你二人乃是国之宰辅,可先行命六部议事,保证这关中陕西之地的粮草和军备,积蓄力量。
待时机一到,我等君臣若能收复故唐之地,也算不负祖宗基业。”
寇准、萧钦言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接着,赵恒与他们又详细探讨了一些关于粮草调配、军备制造以及与吐蕃外交等方面的细节。
张竦在一旁不时补充着自己的见解,提出了一些关于情报收集与分析的建议,以更好地掌握辽夏两国的动态。
几人聊了许久,直至日影西斜,寇准、萧钦言、张竦等人便退下了。
出了宫殿,张竦一马当先,率先离开了。毕竟他身为勋贵武臣,与朝中的相公确实要保持距离。
萧钦言和寇准慢慢在身后走着,这时寇准开口道:“萧相公果然智计深远,料敌先机呀。”
萧钦言笑道:“寇相公此言何意?我所言所行,皆为官家,皆为大宋。”
寇准呵呵笑道:“刚才萧相公在官家面前所言,挑拨离间,攻讦郦靖宁者,难道你心中没有数吗?”
萧钦言脸色平淡,开口道:“郦经略平边之策,实乃谋国之略。且他一心为国,对官家毫不藏私,官家对他也是信任有加。从策论中,寇相公难道看不出来?”
寇准慨然道:“我自然看得出来,郦靖宁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且,我看到的可能比萧相公更多。”
萧钦言疑惑道:“寇相公此言何意?”
寇准开口道:“我从政事堂中曾调阅了郦靖宁平定关中民乱之后的处理方法,与对付西夏之贼不同,他对于百姓却是爱民如子,不仅宽宥了这流民聚乱之罪,更是多次陈情,为关中减免赋税。”
萧钦言闻言笑道:“那寇相公,你对郦靖宁如此欣赏,那这朝中攻讦诋毁郦靖宁者,难道不是奸贼吗?本官也只是为国除贼罢了。”
寇准摇了摇头,“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比不上光明正大的公正之心。
郦靖宁能躲过诋毁,萧相公你要记住,并非有你的谋划,那是因为他一心为国,已然在平边策中向陛下提出了调离麾下的大将。故而官家对他信任有加。”
顿了顿,寇准继续说道,“某些人苦心钻营,想要借朝廷制度拖累西北战事。
若他能顾及大局,自然可以逃过此劫。若是依旧置国家于不顾,谋求权势,恐怕来日却是要贬谪出京了。”
萧钦言嘴角带笑,说道:“人心叵测,我等且拭目以待为好。”
这时寇准缓缓开口道:“那皇城司副司使顾千帆在跟随郦靖宁的途中也多有功劳,萧相公以为此人应当回京之后,官拜何职啊?”
萧钦言闻言一愣,然后淡淡道:“国家朝廷自有法度,官职任免,自然依律行事。”
寇准却笑道:“这法度自然要实行,不过这顾千帆确实也算是个人才。
他进士出身,在皇城司中也算是守身持正,为国效力。
此次西北之事上,不同于那些宦官拖累大事,反而与郦靖宁合作紧密,相得益彰。
依我所见,他回京之后,若是能调到大理寺任职却正是合适。”
说完,寇准也没有听萧清言的回答,缓缓向前离开了宫中。
萧钦言看着寇准的背影,喃喃道:“大理寺?”
在寇准、萧钦言他们走后,赵恒缓缓回转宫内,来到了皇后刘娥的宫中。
刚一进门,赵恒就听到宫内传来的声音。
“公主,你当真要去京兆府?”刘娥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赵恒微微一愣,“京兆府?是何人要出宫?”
他步入殿内,发现荥阳公主和崔明月就在殿中。原来刚才正是刘娥与荥阳公主在交谈。
赵恒连忙开口道:“荥阳,你去京兆府作甚?”
见到赵恒进来,殿内众人连忙站起身来施礼。赵恒缓缓坐到主位之上,眼神看着荥阳公主。
荥阳公主拱手道:“皇兄,郦靖月出京之前,臣妹曾私下请求她寻找驸马的遗骸,今日郦靖宁的奏报到了,还有一封信交到了臣妹的手中。
信中提及,他收复环州之时,却是发现了驸马的骸骨棺椁,故而臣妹想前往京兆府,为驸马收敛遗骸,请皇兄恩准。”
赵恒微微皱眉,心中着实犯难。
这一路从京城到京兆府路途遥远不说,关中地区才历经战火,局势尚不稳定,实在叫他放心不下妹妹独自前往。
赵恒顾虑甚多,想要劝妹妹留下,但抬眼正好看见妹妹那坚定的眼神,心中想到荥阳与驸马情深,若是阻止她前往关中,恐怕却是要伤了她的心。
刘娥似乎也是瞧出了赵恒的顾虑,轻声劝说道:“公主,你对驸马一往情深,官家与我自然知晓。
只是前往关中,路途遥远,不若公主前往洛阳。官家命郦经略派遣精兵,将驸马的骨遗骸送往洛阳。
如此一来,公主不必长途跋涉,又全了夫妻情谊,如何?”
听到刘娥的话,赵恒微微点头,去洛阳自己倒没有那么担心,不过荥阳公主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与驸马分隔多年,此去京兆府,也是想看一看驸马生前生活的地方,聊以慰藉,还请皇兄成全。”
赵恒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那明月又当如何?她年纪尚小,随你前往京兆府,恐怕身体上吃不消啊。”
崔明月连忙说道:“舅舅,我自幼习武,我不怕。”
荥阳公主却是对崔明月摇了摇头,然后对赵恒又施了一礼道:“此去关中,皇妹一人成行便可。明月在汴京却是要皇兄多加照顾。”
崔明月在一旁连忙急道:“母亲,我也……”
荥阳公主却是扭头对崔明月道:“此去京兆府并不是游山玩水,乃是为你父亲收敛遗骸,待你父亲遗骸送到汴京,还要入葬。
这些事情虽说不用你亲自打理,但你却还是要盯着下面的人,将你父亲的墓葬之地和出殡事宜安排妥当,你可明白?”
崔明月听了这话只好点了点头。
赵恒见荥阳公主心意已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再阻拦。只是你此去,一定要万事小心。
朕会选派最精锐的禁军护送你,还会让沿途官员全力配合。到了京兆府,郦靖宁也会安排好一切,确保你的安全。”
三日之后,朝廷派往关中宣诏,对郦靖宁及麾下将校封赏的使者,和荥阳公主却是同日出了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