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无奈:“刁老板说笑了。刚才股东闹事,我也是一时情急,本来是想请您过来帮忙镇镇场子,给他们点压力。没想到我自己先应付下来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之前的邀请,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刁建平眯了眯眼,显然不信,但他也没有证据。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既然如此,”刁建平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最初的目的,“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张老弟,你看……”
“这个嘛,”张韬微微一笑,态度依旧不卑不亢,“毕竟不是小数目,而且涉及到公司的未来。周哥虽然暂时不在,但这么大的事,我总得等他回来,或者至少跟他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他再次把周程抬了出来当挡箭牌。
刁建平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张韬是铁了心要把股份攥在自己手里,油盐不进!
“哼!”刁建平冷哼一声,收起了所有虚伪的笑容,眼神阴鸷地盯着张韬,“张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以为你开了个破书店,挣了几个歪瓜裂枣的钱,就能在苏市横着走了!这一百万,不是你吞得下的!”
言语间,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张韬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平静无波。
刁建平见状,知道再说无益。这小子,软硬不吃!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向自己的黑色轿车,拉开车门,重重地关上,扬长而去。
留下张韬和陈霄浩,站在空荡荡的公司门口,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味。
一百万,三天时间。
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但他别无选择。
刁建平的黑色轿车卷起尘土,如同他带来的阴影一般,消失在街角。但那股阴冷的压力,却像跗骨之蛆,死死缠绕在张韬心头。
他很清楚刁建平这只老狐狸的嗅觉有多灵敏。
周程出事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一旦被他抓住空子,以他那贪婪的本性,恐怕连周程的公司骨头都剩不下!
周程当初就提醒过,刁建平是个纯粹的商人,眼中只有利益,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毫无底线可言。若是让刁建平抓到这次股东退股的机会,周程的公司……危矣!
张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转向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陈霄浩:“陈秘书,公司这边暂时拜托你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联系我。”他的语气简洁,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陈霄浩重重点头,眼神坚定:“张老板放心!公司有我盯着!”
目送陈霄浩匆匆返回公司大楼的背影,张韬没有片刻停留,转身便走,步履匆忙。
钱!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书店刚刚步入正轨,淮县那边商场酒店的架子才搭起来,前期投入巨大,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他盘算了一下手头能动用的所有资金,包括书店的流动资金和自己的一些积蓄,加起来顶天了也就几十万。
距离一百万这个天文数字,还差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鸿沟!
接下来的两天,如同在指尖燃烧的引线,飞快地缩短,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张韬把自己关在家里,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浓烈的烟味弥漫在不大的房间里。
他脑子里各种念头疯狂打转,像一团乱麻。
找银行贷款?时间根本来不及,审批流程繁琐,而且以他目前这点根基,银行未必肯贷出这么大一笔款子。
向朋友开口借?
环顾四周,能在这个时候拿出上百万现金的,除了周程自己,他几乎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如今周程自身难保,他又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刁建平那只豺狼得逞?看着周程的心血毁于一旦?
不行!绝对不行!
张韬猛地掐灭了手中的烟蒂,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两天的不眠不休,让他眼眶深陷,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一个疯狂且唯一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只有一个地方,或许…或许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
王野的场子!
夜色如墨,将苏市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然而,城西某个隐秘的角落,却灯火通明,喧嚣震耳。
王野的地下赌场。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酒精和廉价香水混合的糜烂气息,刺激着人的感官。张韬面无表情,径直穿过大厅。
那些闪烁着五彩光芒、不断吞噬着钞票和希望的老虎机,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他清楚得很,这玩意儿纯粹是赌场老板用来收割韭菜的陷阱,程序设定好了赔率,想靠这个赢钱?痴人说梦!
他的目标,是里面真正的战场——牌桌。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一张刚刚开局,人还不算太多的梭哈牌桌。
荷官正手法娴熟地洗着牌,动作花哨,引得旁观者阵阵喝彩。
张韬走上前,在众人略带惊异的目光中,将随身带来的一个沉甸甸的布袋,“砰”地一声放在了赌桌中央。
他解开袋口的绳子,露出一沓沓崭新厚实的“大团结”,少说也有十万块。
“十万,全压。”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石子,瞬间让喧闹的牌桌安静了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那袋钱上,带着惊疑、贪婪和看热闹的情绪。
负责这张桌子的荷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相透着几分精明和油滑。
他上下打量了张韬一眼,见他穿着普通,年纪也不大,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和贪婪,显然把他当成了哪个不知天高地厚,跑来寻求刺激的“水鱼”。
牌局开始,荷官的手指在扑克牌上翻飞,动作看似潇洒,实则暗藏玄机。
在他发牌给自己的瞬间,指尖有个极其细微的停顿,想要换掉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