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心里憋着怒火,可他又不能将事情点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加上林泮还在这装无辜,更激怒了弘治皇帝。
五十板子着实打,不死也要掉层皮,如果是用心打,恐怕二十板子就能让他命丧当场,但这不是弘治皇帝希望看到的。
他要先让林侍郎感受到极致的痛苦,然后在恐惧中被诛杀斩首!
以李东阳为首的高官们,在听到弘治皇帝最后一句话后,纷纷面色一愣,而后每个人目光中都透露着愤怒和狠厉!
皇上说,他们包括天子自己,都被林泮玩弄股掌之中。
这句话绝对不会无的放矢,那为什么他们会被人玩弄股掌之中?
这些事李东阳很轻易就揣摩明白了,或许……小渔庄的村民不是被东南那几名商人屠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獠!
这且就罢了,李东阳他们自诩是执棋者,现在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被人利用还傻乎乎的不自知!
现在别说弘治皇帝要杀林泮,李东阳这群人现在想活刮了林泮的心思都有!
这简直将他们当傻子玩,看着他们和皇室斗的不可开交,他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他是不是将大明的内阁首辅当傻子?他就是将他李东阳当傻子一样看!
不会有人给林泮求情说辞,而后以李东阳为首的臣僚立刻拱手,纷纷祈求弘治皇帝给林泮施以极刑惩罚!
朱厚炜呆怔的抬头看了一眼父皇,然后快速低下头。
他真的很佩服父皇,打心底的佩服,他刚才那句话,看似是在怒火攻心下说出来的,可他分明就带着目的,带着阳谋的目的!
他知道李东阳他们的城府,也知道他只要稍稍将话点明一点点,李东阳他们就能明白!
然后……就能将林泮打入十八层地狱,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李东阳出列,厉声道:“启奏皇上,浙江按察司林敏,福建布政司林廷之证据确凿,如此大逆不道罪大恶极,微臣建议务须过刑部,当重典以正刑罚!”
“臣祈求立刻在浙江和福建,斩首林敏和林廷之!”
“其林家所有财物充入国库,林家子嗣女眷充教坊司,男丁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录用!”
弘治皇帝沉思片刻,问诸卿道:“此刑是否过重?”
百官立刻出列道:“圣明天子仁义,然则不用重典,怎可让东南企图走私盈利之官胆寒?”
“请皇上勿要仁义,立刻下旨!”
朱厚炜彻底服了,还仁义呢……父皇已经打算让刘瑾秘密去屠人家满门了。
这个时候父皇还能保持仁义的名声……太厉害了!
弘治皇帝叹口气,道:“大势所趋,那就如此吧!”
“吾皇圣明!”
朱厚炜敢保证,只要这群人被贬为庶民,用不了多久就会横尸街头!
林家罪大恶极,父皇心里其实比谁都要愤怒,偏偏现在还能保持克制,因为他知道这群人在他眼中已经和死人没区别了!
林泮此时早已面如死灰,心气散了,如一滩烂泥被金甲卫士给拖了出去,连告饶的勇气都没了,此时后悔已经追悔莫及。
然则朝会并没有因此结束。
朱厚炜朝焦芳看去,焦芳立刻会意!
焦芳拱手出列,中气十足的开口道:“皇上,以此教训,臣认为海禁则商转为寇,海开则寇转成商。”
“若是继续闭关,沿海依旧会屡禁不止,开海势在必行!”
张彩等人也纷纷出列附和焦芳,这次沿海的小渔村被屠事件,不仅没有起到禁海的作用,反而给了焦芳新的辩论点。
尤其这些被屠杀的人是国内商贾所为……不管是不是,但焦芳却可以以此作为辩论点。
只要沿海开了,商人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贸易,再也不用饱受走私之风险。
若是海关大门依旧紧闭,那么未来未必不会出现类似的惨状。
朱厚炜满意的点点头,焦芳这个家伙看形势抓机会的眼光还是挺毒辣的嘛。
李东阳等人哑口无言,此时已经无力辩驳,谁又能想到林泮自作主张的行为,非但没有遏制海禁,居然给了开海禁一个新的辩论点。
若是他们在坚持海禁,以后但凡出现类似的情况,那么一顶大帽子就会被焦芳立刻给扣过来,谁也不想担这个风险。
见大殿百官不再争论,弘治皇帝点点头道:“看来诸卿都同意开关之策。”
“那就试着在浙江、福建、广东先开三市舶司,看一看开关后的经济收入会不会提升。”
李东阳不甘心的道:“皇上,不妨定半年之期限,试点三市舶司,若是关税收入不高,则开海实无必要。”
“朝廷需要支付诺大成本,若是不出成效,开海则无意义。”
焦芳反问李东阳道:“李阁老这话说的似是而非,什么叫关税收入不高?如果设限,李阁老也该给个具体的数额。”
李东阳看了一眼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韩文出列道:“就对比目前商业税收来看,开关半年后的关税收入最少需要五十万两,才能保证投入回报持平。”
焦芳立刻道:“五十万两!韩尚书怎么不直接建议把市舶司关了啊?”
“市舶司才开,番邦小国的经济能力,哪里能和国朝商业比?整个国朝商业去年下半年也不过才两百余万两。”
“现如今开关半年,就要单从关税上收五十万两……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朱厚炜盯着焦芳,微微摇摇头,焦芳心急如焚,心道二皇子你怎么还同意了?
好不容易经过这么大努力才促成海禁开关,难道你想让海禁大门再关闭吗?
“哼!那就依李阁老所言吧,凡事也总该要试一试的。”
焦芳进退自如,刚才还义正言辞,现在立刻就软下来了,能屈能伸,一切以蔚王为最高旨意。
弘治皇帝挥挥手道:“既如此,那就如此定下吧,退朝吧。”
“微臣等恭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朝会散去,焦芳忙不迭跟上了蔚王殿下,气急败坏的道:“二皇子,蔚王,我的蔚王殿下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