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奉天学宫的遴考也终于到了。
天气乍冷,学宫又比不上王府万事有人照料,新城长公主不放心,特意拾掇出了一身狐皮夹袄给丹阳郡主穿着,闷的丹阳郡主出了一身的汗。
丹阳郡主早起去给新城长公主请安,新城长公主盯了她半天,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用勉强自己,要是真考不上,母亲再想办法。”
丹阳郡主,“.………”
奉天学宫设在皇城以北,地势甚佳。
丹阳郡主到的时候,学宫朱红色的钉门外已经落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
“丹阳妹妹!”
丹阳郡主甫一下车就听到有人唤她,清河公主挥着手里的帕子,肉眼可见的兴奋,“丹阳妹妹,这边儿!”
丹阳郡主踮着脚尖和人打了招呼。
“你怎么穿的如此厚实?”
清河公主理了理丹阳郡主鬓边的碎发,可不是嘛,别的女孩儿为了好看,也为了方便动作都穿着薄薄的春衫。
“敦实”的丹阳郡主夹在一群娇娇弱弱的美人灯里显得格格不入。
丹阳郡主热的拿帕子扇风,“我阿娘非逼着我穿,还说学宫这鬼地方冷的要命。”
“好吧,那你准备的如何了?”
清河公主有些紧张,丹阳郡主安慰道,“姐姐定是能心想事成,放心好了。”
清河公主还是心神不宁,看谁都像是她的劲敌。
丹阳郡主见状神神秘秘的凑到清河公主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多虑了,我都打听过了,这些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
丹阳郡主打了个哈欠,“你就把心揣回肚子罢。”
两人正聊着,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钟声,学宫沉重的大门徐徐开启,四下立刻寂静无声,不复方才的喧闹。
朱门大开,一袭青衣倏尔飘在了人前,“诸位学子请列好队,按照手中的铭牌按次序学子请列好队,按照手中的铭牌按次序进入学宫。”
话音刚落,两列白衣鱼贯而出,手里俱端着摞的高高的竹牌。
青衣上前一步,接过竹牌先念了二十人的名字,丹阳郡主正是其中之一,她和清河公主接过了牌子,随着引路的白衣小童率先踏入了奉天学宫。
丹阳郡主一面认真打量着学宫里的景色布局,一边在心里暗自想这奉天学宫还是蛮会做人的嘛,她们这二十人里除了清河公主,一水儿打量过去,不是外戚女就是宗室女。
啧啧,学宫是担心这些身份贵重的千金大小姐会搞事情,索性直接都放在了同一批次里,随她们怎么闹去。
清河公主见丹阳郡主乐的眼睛都眯住了,问她笑什么,丹阳郡主却是笑而不语,惹的清河公主愈加好奇,倒是不紧张了。
第一场是文试,设在了万香殿,大殿里摆着二十套桌椅,彼此之间相隔甚远,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一点点声音都会在殿里无限放大。
丹阳郡主施施然坐定琢磨着这里好是好,就是太冷了,雪洞一般。
等时辰一到,丹阳郡主捏起纸刀小心裁开了纸封,抖出卷子一看不由大喜,母亲提前透的题还是很有用的嘛。
丹阳郡主胸有成竹,蘸饱墨汁,提笔洋洋洒洒的一蹴而就,唯有最后一道题卡壳了,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索性便直接作罢了。
答完卷子还余一炷香的时间,丹阳郡主喜滋滋的收了笔,想着中午能不能带清河公主回公主府去。
等巡考的夫子说可以离开的时候,丹阳郡主第一个交了卷子,略等了片刻清河公主也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
丹阳郡主笑的一脸灿烂,拉着清河公主坐到一个僻静无人的竹亭里。
清河公主打了了丹阳郡主竖起的爪子,“下一场是作画,你准备的如何了?”
丹阳郡主闲闲的说,“马马虎虎吧。”
作画是今日的最后一场,丹阳郡主打起精神摊开了宣纸,深深吸口气落下了第一笔。
画着画着丹阳郡主抽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考生,陡然咂摸出了自己的优势来,作画用到的色彩众多且浓淡不一。
这帮大小姐们平日里都是侍女伺候着,自己调和起来难免手忙脚乱,往日的水准定然会大打折扣。
果不其然,敏郡王妃的嫡妹已经把手里的小细狼毫笔重重的丢进了墨坛里,墨汁溅的到处都是。
“这让我们怎么画?”
她勉力压着掀翻桌子的冲动,“这墨不是寒山墨,纸也不是洒金纸,本小姐要换一套新的!”
巡考见状也只是掀了掀眼皮,见怪不怪的说,“绘画贵在绘心。千里河山寸许长,这位小姐若是不满,自可离去便是。”
清河公主搁下笔劝了她几句,她才总算憋着一口气儿重新画了起来。
丹阳郡主活动了两下手腕,掺上干净的水,在瓷盏里兑出了浅淡的青苔色,宣纸上两只蛐蛐儿活灵活现的呈对峙状。
丹阳郡主满意一笑,小心的吹干墨汁,再轻轻的为两只小可爱上了色,一只叫大强,一只叫小强,这可都是她偷偷养的小宝贝儿。
她先是用稍浅色的墨淡淡摹一遍,等干透了后添上新的彩墨再用深色扫上一层。
丹阳郡主有条不紊的侍弄起这两只蛐蛐儿,眼睛都发着光。
唉,也不知道清蓝有没有好好的喂它们。
画完最后一笔,丹阳郡主瞥了眼四周的大好山河,花团锦绣,再低头一看自己纸上的两只蛐蛐儿,一丛不起眼的青草,遂有些汗颜。
丹阳郡主抵着额头,思索了大半天怎么才能让这两只蛐蛐儿变的有意义,格局大起来。
想了半天,丹阳郡主灵机一动,换了簪花小楷,在左上处题了两句诗,“徼虫亦可伤,何事苦争强。百胜终归死,一秋空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