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曦,你到底怎么了?那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过了好一会儿,宁曦冷静下来,空洞的眼神看着鞑卜:“你,背叛了我。”
“!”鞑卜一惊,抿唇没有接话,手指摩挲着衣角,在想怎么说辞才不会刺激到宁曦。
看着鞑卜的反应,坐实了宁曦的猜想,她太了解鞑卜了,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样!
“呃……”忽的,宁曦捂着肚子,神情逐渐痛苦起来。
“夫人!”鞑卜惊慌,一看这情形,应该是要生了:“我去找稳婆。”
说着就往外跑。
而床上的宁曦以为她拆穿了鞑卜的谎言,以为鞑卜要跑,一个伸手想抓住他:“别走……别,呃……”
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肚子撞击在地板上,一股温热打湿了裙角。
“啊……”宁曦整个人蜷缩在地,捂着肚子痛苦不堪。
听到声响的赫连渊连忙跑进来,看着那一幕整个吓住了。
血!好多血!
“阿……阿渊……去,去打热水来。”
“……好。”赫连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将布布放在小床上,转身去了厨房打来热水。
将宁曦扶上床躺着,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阿,阿渊,去拿,一把……一把剪子。”宁曦满头是汗,手死死的抓着被子。
赫连渊赶紧从抽屉里找出剪子递给宁曦。
宁曦一把拉住赫连渊的手,瞳孔有些涣散:“阿渊……抱布布出去等着……阿渊,我求你一件事,如果……如果师嫂出任何事情,一定,一定要好好护着布布和……惜惜。”
宁曦轻轻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轻柔的说着:“她是叫惜惜。”
“阿渊知道。”
关上房门,赫连渊抱着布布在门口守着,他知道鞑卜应该去找稳婆了,现在他不能离开。
怀里的布布像是告知到母亲的危险,一直哭个不停。
夜,是那么的静。
却是那么的凄凉,可怕。
赫连渊哄了好久,布布还是一直哭,鞑卜也一直没回来,房间里,宁曦的叫声从未停歇。
已经见红,宁曦深知俩人都有危险,就算是为了惜惜,她也要并尽全力生下她。
手附在肚子上,干涸开裂的唇瓣张了张,无声的话传来:“惜惜……你要,你要努力……”
等鞑卜好不容易带着稳婆赶回来时,就听着宁曦长叫一声,随后就听着孩子的哭泣声。
稳婆连忙开门进去,快速处理好之后的事。
“恭喜恭喜,是位小姐。”稳婆将孩子包好,往宁曦面前凑了凑:“夫人看看。”
宁曦双眸模糊,根本看不清惜惜的面容,听着声音洪亮的哭声,她便心安了,还有好着就好,颤颤巍巍的抬手想去抚摸一下孩子的脸庞,下一秒整个人脱离晕死过去。
孩子不宜见风,稳婆抱着孩子去了赫连渊房间,收了银子,自然是离开了。
鞑卜就是医者,便不需要其他。
赫连渊将布布放在惜惜身边,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两个孩子都不哭了,布布拉着惜惜的手,嘴里:“咿呀咿呀”起来,像是再说,“妹妹好,我是姐姐。”
房间里:
鞑卜施针暂时稳住了宁曦的身子,等了许久,宁曦睁开眼睛,整个人虚弱无力,眼前一片模糊。
“夫人,感觉怎么样?”
宁曦抽回被鞑卜握住的手,左右晃了晃脑袋。
“布布和惜惜在阿渊那里,你放心,都很好,你现在更重要的是顾着你自己。”
宁曦看不清眼前的人,但也觉得恶心。
“就算要打要骂,等你身子好了,为夫随便你好不好。”鞑卜一边宽慰一边拿着布擦着宁曦额头的汗。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与员外家的汪小姐互生情愫?”
鞑卜矢口否认:“我只是利用她,让他爹为我铺路,我对她毫无半点儿情分,夫人,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从未改变。”
泪从宁曦眼眶落下,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买奈何她根本看不清:“以你的医术,怎会让他人铺路,你自己便可以平步青云,鞑卜,是你变了,是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没有!”鞑卜大声的反驳,整个人站了起来,指着床上的宁曦:“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我从来没有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多疑,是你什么都不问,也是你,差点儿害了我们的孩子!”
“变的人是你,宁曦!”
听着鞑卜的话语,宁曦只剩下无声的落泪。
“从前的你什么都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不相信我了?只要汪员外为我铺路,进了皇城,我就能加官进爵,扶摇直上,我就能带你和布布惜惜过上好日子,难道你要在这破屋子里过一辈子吗?”
“我们可以,那布布和惜惜呢?”
见宁曦久久没说话,鞑卜整个人也松了下来,他走到床边,又一次握住宁曦的手,低声道:“我只是与汪小姐做做样子。我只是在利用她,我对她没有动情,宁曦,你相信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我们的孩子。”
“我想见布布和惜惜。”宁曦没有回应鞑卜的话。
鞑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布布和惜惜抱了进来,将孩子放在宁曦身边。
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宁曦亲吻着两个孩子的额头,泪水止不住的流,她想努力的看清楚孩子的面容,可怎么也看不清。
宁曦从枕下那就一枚玉佩,是早就加工好的,一人一半的将它戴在孩子脖子上:“布布,惜惜……娘亲,娘亲多想看着你们长大,可是……”
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脸,最后沉沉的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宁曦到最后,也没有看清惜惜长什么样子。
一个月后:
宁曦下葬后,鞑卜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整日坐在宁曦坟前喝酒,说着以前的趣事儿。
赫连渊照顾着布布和惜惜,本想带他们回师门,奈何鞑卜不回去,说要陪着宁曦。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一晃四年过去了,布布也是个五岁的熊孩子了,经常不穿鞋子撒丫子乱跑,惜惜也是个不省事,跟着布布学,可把赫连渊累坏了。
也在这一年,鞑卜疯魔了。
挖了宁曦的坟,将她的尸骨养在了冰雕里,赫连渊说他疯了。
“我没有疯!他说了,他有办法让宁曦活过来,只要听他的,听他的!”
“他?他是谁?”赫连渊疑惑。
“出去!滚出去!”鞑卜将赫连渊推出了冰洞。
就这样,鞑卜疯疯癫癫的过了一个月,在布布六岁生辰的这一天,美好的日子全变了。
一家人搬去了碎尸山,那里早就打造好了一副冰棺椁,寒潭之下,天然的,是个滋养的好地方,鞑卜是这样说的。
也就在那天,布布和惜惜失踪了,赫连渊找了好久好久,终于在一个月后找到了被关在毒物坛子里的布布,全身青紫,毒入骨髓。
赫连渊整个人都怔住了,回过神来快步上前,却被布布叫住了,她水汪汪的眸子盯着赫连渊:“小师叔别过来,这些都有毒。”
“布布,你怎么……”
“布布不疼,爹爹说,布布和惜惜只要这样就可以救娘亲……惜惜怕疼惜惜怕疼,布布来,布布不怕……”
布布嘴上这么说,可是身体的疼痛早就出卖了她。
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被关在比她大那么一点点的坛子里,每日被毒物啃咬,怎么能不疼!
赫连渊心疼的注视着布布,他没有武功,医术也不厉害,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布布。
如果带着布布离开,回师门,或许师傅能救,可是从这里到师门的路途遥远,他们还没到,布布可能就没了。
如果布布留在这里,鞑卜一定会让她活着!
“对不起布布。”
布布摇了摇头,忍着痛,稚嫩的说着:“小师叔,快去找惜惜快去,我把她放在柳树后面的。”
“可是你……”
布布仰起头给了赫连渊一个大大的微笑:“小师叔放心,爹爹是不会让我死的。”
只有六岁的孩子,竟能说出“死”这样的话。
“好,我先去找惜惜,布布,你等着我。”
布布重重的点头。
赫连渊一路而下,在树林里找了一个月也没有找到惜惜的下落。
山里豺狼虎豹多……
这是最差的打算,赫连渊也不愿意相信。
………………
“疼,爹爹,疼。”
这是鞑卜第一次用布布喂养毒蛇,疼得她直哭。
鞑卜充耳不闻,抓了许多种毒的毒蛇,又给布布吃了解毒药。
后来又抓了蜈蚣,蜘蛛等,他把布布当成了容器,天然的练毒容器。
只是布布毒素解药一起,便在一开始吸收了银环毒蛇的灵力,每日毒物解药加身,从而成了现在的百毒不侵的妙音!
在一次鞑卜下寒潭看宁曦的时候,布布忍着身体的剧痛,打死了坛子里的所有毒物,摇摇晃晃的小腿,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茅屋,将饿得奄奄一息得惜惜背在身上,凭着一股毅力,拼命的跑。
不知跑了多久,在孩子的眼力看来,已经跑了很远了,布布脚步虚浮,头晕眼花,整个人摔了出去,连带着背上的惜惜也摔了出去。
惜惜疼得晕了过去,每日被饿肚子,早些天淋了雨现在还发热。
布布在泥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身体被锋利的石块割了好些伤口,疼得直流眼泪,混杂着泥水,脏兮兮的,可怜极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毅力,布布咬牙爬了起来,将惜惜拖到一颗柳树下,用枯树枝枯草挡住了瘦小的身子。
“惜惜,你要好好的。”
两人一起逃跑目标太大,布布想,她必须留下,而且她深信,她这样做,真的能救娘亲!
随后在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惜惜,又跌跌撞撞的跑回来碎尸山。
出了寒潭的鞑卜发现惜惜跑了也不追究,只是加大了对布布的惩罚。
“如果不是惜惜,你娘就不会死!既然你让她走,那你就帮她一起承受了吧,布布!爹爹的好女儿!”
而惜惜因为高热,再加上当时还小,导致大部分记忆消失。
醒来时手里只握着半枚玉佩,一起来的孩子都说,他们都是爹娘不要的孩子,所以,惊蛰也以为,所有人都抛弃了她!
后来记忆慢慢想起一点,模糊记得布布把她放在一颗树下,然后跑了……所以一直以为姐姐也抛弃了她。
……………………
听完了赫连渊的话,惊蛰握着手中的半枚玉佩哭得不成样子:“姐姐……姐姐她没有不要我,没有不要我……”
“对不起惜惜,当初我没能找到你,也没能救出布布。”
“小师叔……我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有姐姐……我有姐姐……”惊蛰哭得撕心裂肺,眼眶深红,模糊的双眼再也看不清任何人,就如同当初宁曦终究是没有看清惊蛰的模样。
门口听了全部的顾风,心口疼得厉害,他没想到,平日里那么调戏他的妙音,小时候却那么让人心疼。
怀里的小狼崽子像是也听懂一般,呜咽着抽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