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飒与赵北辰无言对视一眼,没来得及说话,身后跟着的亲兵上前,厉声喝道:
“你们是何人?敢让我们都尉大人下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什么?都尉大人?罗香玲变了脸色。
那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磕头求饶道:
“贵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求贵人责罚……”
实在是周飒与赵北辰二人未着军服,衣衫又平常,看着不过街市平民。
虽气质不俗,可这丫鬟看自家夫人神气,全然没把这二人放在眼里。
哪里想到他们竟是都尉大人?
另一个亲兵见罗香玲还纹丝不动,上前一步道:
“好叫这位夫人知道,这是我们林家军新晋赵都尉,周都尉,还不快些见礼?”
这位亲兵年龄大些,猜出眼前妇人大概是军中某位将官家女眷,语气倒是温和些。
罗香玲眼前一黑,林家军都尉!
她听自家夫君醉酒后抱怨过,林都督特设了什么五品都尉军职!
倒把他们几个皇上亲封的五品将军摆在了一边,手中失了实权,日子不如以往舒坦!
她不情不愿地退后让开几步,屈膝行了个礼,蚊子哼哼一般问安道:
“妾身雷罗氏,给赵都尉,周都尉问安。”
赵北辰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越过。
周飒更是懒得搭理,嘴角上翘,几步追过去,在赵北辰肩头一拍,又拱身轻轻撞他一下。
回头对罗香玲扬眉一笑,翩然出了牙行。
第二日,两人在蒋鑫陪同下去云州县镇规划河道。
周飒脑海里已经有尼可给的地形建模图,一路很是顺畅。
河道从云州山脚下起,避开现有的良田村镇,蜿蜒北上。
绕着云州府城画了个圈,一直延伸到云州城与宣州府的交界处。
这里也是西南三府与临近灵州府交界之地,再往北就需要与灵州知府和驻军都督相商。
林霄云心知灵州驻军都督是皇上心腹,也是安插在西南与北地之间的一个眼线,盯着林家军的。
所以他根本不做商谈之想,直接在宣州与灵州交界的山脉之下画了个圈。
“这里挖一座大湖,用作三河汇聚,蓄水之处。”
周飒暗暗赞叹,她与尼可规划的也是如此。
要知道他们有着庞大的数据信息库,对西南地区山势地形了如指掌,选址可谓精益求精。
林霄云一个古代人,也有如此见识与决断,实在不亏他大都督的军职与名号。
他二人骑着快马,由林家军和云州府负责河道开挖的专人陪同,三日里跑了一个来回,每隔数里立一个河碑。
三日后回到府城,两人筋疲力尽。
尤其周飒,身子恢复得还不是那么好,跑了几日马,只想躺倒就睡。
这回林霄云请他们入将军府歇息,二人没有推辞。
休整了一番,两人在花厅里用晚膳,林霄云听闻他们大手笔买了些产业,有些惊讶。
“你们若想置办宅院,与我说一声便是,这东西两区,林家有不少院子,随便转让一个给你们就是,何必去北区那么远?”
田地商铺也是,林家名下的,自然都是好的。
周飒一笑道:“怎好公私不分?再说我二人性情散漫,住北区正合适。”
林霄云知道周娘子性情不同俗人,便不多劝,只说明日派两个亲兵陪他们去挑选奴仆。
“这些人难免看人高低,欺行霸市,你们带着我身边人去,挑些好使的才是。”
周飒没有拒绝,明日许多事情要做。
买了奴仆得分到各处,怕是还得清扫庭院,购置家具用具。
有两个熟悉云州府的亲兵跟着也好。
那花名册她听赵北辰仔细念了一遍,大多数都是得用的人。
其中有五六个老幼者,也不能让人家骨肉分离不是?
所以进了牙行,周飒大手一挥,总共二十七人,都要了。
齐牙人简直快活得要晕了!
这是哪里掉下来的贵人啊,如此大手笔,又好说话,不挑剔不压价。
忙把牙行里十个原主家内院用的奴仆都叫过来,给新东家磕头。
两个亲兵面面相觑,这就完事了?
早上出门前林都督还特意叮嘱他们一句,帮周都尉好好把关,别让刁奴欺负她不懂行市。
就这么,手一挥,人就买下了?
这十个人有内院伺候的,也有外院跑腿的。
一个年长些看着持重老实的,跪在最前面,是原来的管家,姓许。
他一家都是卖了死契的,婆娘管着厨房,儿子在粮油铺子里做伙计,女儿则在内院伺候。
另一家四口,一个车夫,一个浆洗,两个孩子还小,只能干些跑腿打杂的活。
还有一个老头,是看门的门房。
再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不言不语的,竟是菜农,后院种菜,也管着花草树木。
周飒觉得这配置就挺好,倒不用她操心什么了。
“那就还照着原来的分工吧,一会你领着他们回去便是。”
她对许管家道。
地下跪着的十个人感激涕零,总算一家子又整整齐齐地在一起,也不用换地方换工种了。
毕恭毕敬地给周飒赵北辰磕头,口中直呼老爷夫人。
周飒没太在意,赵北辰抿着嘴心里乐。
飒娘不肯给他名分,好歹这些下人挺知趣……就算暂时过把瘾,他心里也美得很。
另外十七个奴仆在庄子上,管着二百亩田地耕种。
“两位都尉可要去庄子上看看?那十七人倒也老实,只另有个庄头,是原东家族里的亲戚,却不曾卖身,算是雇佣,都尉若不想继续用他家,遣散了便是。”
齐牙人做这行的,深知产业交接最是麻烦。
有些庄头横行霸道,新东家压不过地头蛇,几年都掌握不了庄子上的人与账目。
不过眼前这两位听说是军中都尉,倒是不怕。
周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庄子没空过去看,先那么着吧,等明年快春耕时让齐叔过去就是了。
她买地置业不过一时兴起,根本没想那么深远。
赵北辰暗地里叹口气,少不得他日后要多操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