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皇宫的书房里,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面前摊着一卷《元史》。眉头皱得跟核桃皮似的,活像个刚发现账本对不上数的掌柜。
这书是开国那会儿赶工出来的,宋濂领着一帮文人吭哧吭哧忙活了几个月。经费跟猫抓似的少,时间还跟催命鬼似的紧,最后弄出来的成品只能算“马马虎虎”。
他翻到宝钞那一页,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愣是没整明白这玩意儿咋运行的。发行、流通、回收,写得云里雾里,跟念咒似的,字面懂了,里头的门道却像雾里看花,抓不住重点。
可后果,他倒是一清二楚——至正年间,蒙元那帮家伙跟疯了似的狂印宝钞,硬生生把民间财富洗劫一空。堂堂皇帝,干的却是明抢的勾当,百姓被折腾得连裤子都快当了,愣是闹出了“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乱子!
朱元璋越想越来气,手指头狠狠戳着书页,差点没把纸戳出个窟窿,像是想把蒙元那帮昏君的脑袋戳个透心凉。
他心说:这宝钞,咋就跟个贪嘴的妖怪似的,吃人不吐骨头?可一想到自己最近推的宝钞政策,好像跟蒙元那套路子有点像,他心里就有点发虚,像是被谁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朱允熥那小子前几天还跟他顶嘴,口口声声说宝钞发多了会害民,气得他当时恨不得把那臭小子的耳朵拧下来当鞋垫。可现在瞅着这《元史》,他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难不成,真让那小子一语成谶了?
“咱……错了吗?”朱元璋嘀咕一句,声音低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像是怕隔墙有耳,传出去让朝臣笑话。
他斜眼瞅了瞅空荡荡的书房,恨不得找个人来聊聊,偏偏这会儿连个说话的影子都没有。他越想越憋屈,心说:那臭小子,说得头头是道,咋就不肯低个头,给咱道个歉?说不定咱心情一好,哼哼,就原谅他了!啧,倔脾气,跟谁学的?不就是咱年轻那会儿的翻版嘛!
他气呼呼地合上书,起身在屋里踱了两圈,脑子里跟开了锅似的乱七八糟,像是被一堆账本和奏折追着跑。
想找郭宁妃唠唠,散散心,可刚迈出书房,又觉得这事儿跟妃子说不合适。毕竟,宝钞这玩意儿,关系国计民生,不是后宫八卦能摆平的,妃子们听了这堆数字怕是得头晕。
他晃晃悠悠往后宫走,刚到一处偏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脆生生的,像是春天的鸟儿在枝头闹腾,热闹得跟集市开张似的,差点没把他的烦心事冲散。
“这就是妙锦手里的口红?啧啧,真精巧,瞧这盒子,雕花都这么细,像是宫里大师傅的手艺!”
“比卖给宫里的那批好看多了,颜色多水灵,跟胭脂似的,抹上指定能迷倒一片!”
“殿下也太偏心了吧,就给妙锦弄了这么个稀罕玩意儿,咱咋没份儿?偏心眼儿!”
“快快,给我也抹点试试,瞧瞧能不能迷倒哪个小侍卫,回头给他个飞眼儿!”
朱元璋一愣,脚步停在门口,耳朵像雷达似的支棱起来,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妙锦?徐妙锦?那不是徐达家的闺女吗?啧,这丫头啥时候进宫的?还带了啥口红,闹得跟开铺子似的?
他推门就往里闯,门吱呀一声,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一群宫女和女官吓得跟见了猫的老鼠,噗通噗通全跪下了,齐刷刷喊道:“陛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冻着可别赖咱!”朱元璋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老顽童的促狭,眼神却直勾勾落在徐妙锦身上。
这丫头正低着头,脸上还挂着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瞧着跟朵刚绽开的牡丹花似的,娇艳又不失端庄,活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胚子。
他乐呵呵地走过去,上下打量一番:“你是天德家的孩子?徐妙锦,对吧?”
徐达,字天德,当年可是朱元璋的拜把子兄弟,铁杆心腹,跟他一起从濠州杀到应天的老战友,生死与共的交情。
徐妙锦赶紧福了福身,声音清脆得跟黄鹂叫:“妙锦参见陛下。”
“哎呀,起来起来!”朱元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瞧见了啥稀罕宝贝,“咱有好些年没见你了。想当年天德出征回来,你还是个一岁多点的小娃娃,抱在怀里跟个糯米团子似的,软乎乎的,咯咯笑得咱心都化了。啧啧,没想到一眨眼,长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么标致,跟朵花似的!”
他啧啧称奇,围着徐妙锦转了半圈,像是鉴宝的行家,嘴里还念叨:“像,真像天德他媳妇儿!那气质,端庄里带着点英气,妥妥的大家闺秀!可千万别像天德那家伙,五大三粗,一脸胡茬子,活像个山大王!要是遗传了他,啧,那还不得成个母夜叉?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听到了啥天大的笑话。
这话一出,屋里憋笑的宫女差点没绷住,捂着嘴偷瞄徐妙锦。徐妙锦却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争辩:“陛下,父亲大人可帅了!您没瞧见他年轻那会儿,骑在马上多威风!一挥手,千军万马都听他的,敌人都吓得腿肚子打颤!”
“哈哈,帅?”朱元璋乐得直拍大腿,笑声震得屋顶的灰都抖了两抖,“咱跟天德一块儿混了那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他长啥样?那家伙,脸跟锅底似的,黑不溜秋,笑起来跟狼嚎似的,吓得敌人都得哆嗦!不过……”
他语气一软,眼神里多了几分怀念,“他是咱的三弟,也是咱最信任的人。想当年,他挥斥方遒,带着三十万大军横推草原,气吞山河,那场面,啧,壮观得让人热血沸腾!咱要不是被应天那堆破事儿绊住,早就御驾亲征,跟他一块儿杀个痛快了!”
徐妙锦听着皇帝夸自己爹,眼里闪着光,嘴角不自觉上扬,像是三月里的桃花,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哪个儿女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爹?她心花怒放,恨不得把这番话记下来,回头跟家里人显摆显摆。
朱元璋却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可惜,洪武十八年……天德走了,到现在都九年了。他临走前,还给咱推荐了蓝玉。如今蓝玉也成了朝廷的中流砥柱,咱瞧着,心里高兴,可也……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啥。”
“皇上节哀。”徐妙锦低声道,语气里带着点真诚的安慰,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柔柔的,带着点让人安心的暖意。
“唉,咱老了……”朱元璋摆摆手,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像是夕阳下的老树,枝头挂满了岁月的痕迹。宝钞的事儿又在他脑子里冒出来,像是根刺,扎得他心烦意乱。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尤其是朱允熥那小子,句句话都戳他肺管子,偏偏还句句在理!他心说:这臭小子,咋就这么会气人呢?可气归气,咱这当爷爷的,总不能真跟他较真吧?毕竟是自个儿孙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徐妙锦瞧他脸色不对,灵机一动,笑眯眯提议:“皇上,宫里怪闷的,成天对着这些墙,人都要发霉了。要不咱出去逛一圈?应天街头热闹着呢,保准让您舒坦舒坦,心情一好,啥烦心事儿都跑了!”
“出去?”朱元璋一听,眼睛唰地亮了,像是被点燃的老烟袋,冒出了火星子。这主意正中他下怀!宫里这四四方方的墙,瞧久了跟坐牢似的,出去透透气,兴许能散散心,捋捋这乱七八糟的思绪。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走着!带你见识见识应天的烟火气!咱当年微服私访,那可是出了名的,谁见了不得喊声‘好皇帝’?”
应天大街,热闹得跟过年似的。叫卖声、吆喝声、车马声,混在一起,像是首乱七八糟的交响乐,吵得人耳朵嗡嗡响,却又透着股让人心动的烟火气。
朱元璋穿着便服,头戴一顶旧毡帽,活像个出来闲逛的老财主,脸上还挂着点“我很低调”的笑,偏偏眼神犀利,扫过街头巷尾,啥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徐妙锦跟在旁边,裙摆被风吹得轻轻飘,像是朵行走的芙蓉花,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暗暗猜测这是哪家的大小姐。
两人刚走没几步,就瞧见一个烧饼摊子,炉子里刚出炉一屉金黄的烧饼,香气扑鼻,勾得人肚子咕咕叫,像是开了个小型美食节。
朱元璋眼睛一亮,兴冲冲凑上去,像是多年没吃过烧饼的老馋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给咱拿五个!这烧饼咋卖?快说,别磨叽,咱饿着呢!”
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笑得一脸憨厚,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老实人:“洪武通宝一个大子两枚,前元的铜钱两个大子两枚。银子我这儿找不开,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