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的街头,热闹得像赶大集,银行衙门前更是挤得水泄不通,乌泱泱的人头攒动,活像一锅煮沸的饺子汤。门口那块“应天银行衙门”的牌匾,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得人眼花,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官家气派。
百姓们围在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声音嗡嗡得像夏天的蝉鸣,热闹归热闹,可没几个人真敢迈进去试水。
“这玩意儿能行吗?”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汉眯着眼,捻着胡子,满脸狐疑,像是怕被人骗了祖传的铜板,语气里透着股“老子见多了骗子”的警惕。
“说得天花乱坠,啥‘稳定宝钞币值’,听着跟唱戏似的!”旁边一个裹着头巾的大婶撇撇嘴,手里攥着块手帕,随时准备擦掉被忽悠的眼泪,眼神瞟来瞟去,像在防着谁偷她篮子里的鸡蛋。
“就是,这新币到底靠谱不靠谱?换了要是成废纸咋办?”一个年轻后生插话,语气里满是不信任,双手插在腰间,活像个刚从集市上吵完架的愣头青。
银行衙门这新鲜玩意儿,在大明朝可是前所未有,百姓们兜里那点银子都是血汗换来的,谁舍得拿去当赌注?一个个站在门口,踟蹰不前,眼神里写满了“万一被坑咋整”的担忧,活像一群等着别人先踩雷的老狐狸。
毕竟,这年头,衙门的名声可不咋地,十个里头有九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谁知道这银行衙门是不是又一个花样翻新的坑?
就在这当口,一个身穿粗布短衫的中年汉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腰杆挺得笔直,步子迈得虎虎生风,像是刚从田里拔完萝卜,带着股子泥土味儿的豪气。
他大踏步走向银行衙门,昂首阔步的模样,活像要上殿面圣。百姓们愣了,目光齐刷刷地黏在他身上,心想:哟,这哥们儿胆儿也太肥了吧?不怕被坑得裤子都没了?
这汉子名叫蒋瓛,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瞪一眼都能吓得人尿裤子,哪见过这低声下气的场面?
可今天,他偏偏接了个苦差事——给三皇孙朱允熥当“托”。他偷瞥了眼站在柜台后头的朱允熥,那小子一身青衫,笑得人畜无害,偏偏眼神里透着股“老子胸有成竹”的狡黠。
蒋瓛嘴角抽了抽,心想:殿下,您这不是坑我吗?让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装老百姓当托,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儿搁?以后还咋在锦衣卫里混?
可想到朱允熥那句“事成之后,重重有赏”,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挤出一句:“你好……”这话说得别扭得要命,像是嘴里含了块烫嘴的山芋,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蒋瓛这辈子,啥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平日里他吆五喝六惯了,动不动就让人跪下喊“大人饶命”,今天却得装成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甚至怀疑,自己这声“你好”,会不会被手下听去,回头在锦衣卫的酒桌上当笑话传一辈子。
“这儿能兑换宝钞不?”蒋瓛憋着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个普通百姓,眼神却忍不住往朱允熥身上瞟,像是怕演砸了这出戏。
外围的百姓一听这话,顿时炸了锅,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像是怕错过啥天大的便宜。有人还忍不住喊:“好汉子!敢第一个淌这浑水,真是条汉子!”那架势,活像蒋瓛是去闯龙潭虎穴的英雄。
“能!”柜台后的杨士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像个和蔼的账房先生,语气淡定得像在卖白菜,“你有多少宝钞?”
蒋瓛张口就来:“三千……”话没说完,他余光瞥见朱允熥微微皱眉,眼神里透着股“你小子会不会演戏”的嫌弃。
蒋瓛心头一紧,赶紧改口:“呃,只有三百。”他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差点忘了剧本!殿下,您这眼神比刀子还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
这下对了!蒋瓛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作为一个合格的“托”,他得有点节操不是?
说三千贯,百姓们得怀疑他是不是抢了国库,哪有老百姓随手掏出三千贯的?说太少,又怕显得银行不靠谱,勾得人疑神疑鬼。
三百贯,不多不少,刚好是个普通人家能拿得出手的数儿,稳妥得像在菜市场买棵白菜,绝对不会露馅!
“三百贯宝钞,可以兑换三十贯新币。”杨士奇接过蒋瓛递来的宝钞,手脚麻利地清点了一遍,随手递给他三张崭新的新币,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干这活儿干了八辈子。
蒋瓛接过新币,低头一看,眼睛都直了:“这……就是新币?”那语气,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偏偏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惊叹。
他捏着那几张纸,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就这玩意儿,值十两银子?殿下,您这是把印刷厂当金矿使了吧?这新币要是拿去糊墙,隔壁老王家指定得嫉妒得睡不着觉!
新币的确漂亮得离谱。纸张是上好的宣纸,柔韧得像能当手帕使,捏在手里还有种沉甸甸的质感,像是带着点神秘的魔力。
上面印着繁复的花纹,鎏金的“应天银行衙门制造”几个字闪闪发光,底下还有“洪武二十五年”的小字,透着一股子官家的威严。
每张币值十贯,拿在手里,像是能直接砸晕个小贼。蒋瓛甚至觉得,这纸要是拿去当画裱起来,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杨士奇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慢条斯理道:“对,这就是新币。”
他心里清楚,这新币可不只是张好看的纸。朱允熥为了这玩意儿,没少下功夫。纸张、油墨、防伪花纹,样样都精益求精,简直是“装备一代,实验一代,预研一代”的翻版。
想仿造?没个三五年,休想摸到门道!杨士奇甚至怀疑,朱允熥是不是偷偷把国库的银子都拿去研究这张纸了。
蒋瓛捏着新币,装模作样地皱眉:“就这张纸,能换十两银子?”他顿了顿,语气一转,活像个精打细算的老农,“我觉得吧,这纸看着不牢靠,还是换成银子得了。”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演技堪比梨园名角,差点没把自己感动得掉两滴眼泪。
“稍等。”杨士奇二话不说,收回新币,从柜台下掏出十两银锭,往桌上一放,咔咔记账,动作行云流水,账簿上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像是怕人挑出半点毛病。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淡定得像在卖白菜:“好了。”
“就这么简单?”蒋瓛瞪大眼,演得那叫一个逼真,活像个刚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恨不得把银锭拿起来咬一口试试真假。
他甚至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蒋瓛啊蒋瓛,你这演技,怕是能去戏班子当台柱子了!
杨士奇默默点头,嘴角抽了抽,心想:蒋大人,您这演技,锦衣卫指挥使不当了,去唱《窦娥冤》指定能火!可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对,就这么简单。”
外头的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面面相觑,像是头一回见这么痛快的衙门。
换宝钞就跟买菜似的,三两句话的事儿,银子就到手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以往去衙门办事,哪个不是磨破嘴皮子,还得塞点银子才行?可这银行衙门,硬是干净得像刚刷过三遍的锅,半点油水都不带沾的!
蒋瓛刚要迈出大门,迎面撞上个锦衣卫。那小伙子叫卢忠,眼神里透着股子初生牛犊的愣劲儿,拦住蒋瓛就来了一句:“站住!得搜身,看你有没有夹带!”那架势,活像蒋瓛是个偷了国库的江洋大盗。
蒋瓛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搜身?搜老子的身?老子可是锦衣卫指挥使!
他瞪了卢忠一眼,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可余光瞥见朱允熥在柜台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顿时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