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控制者发出一串古怪的,像是电流短路的声音,大概是在看笑话。
更多的猎手从山脊上下来,往东边去了。
李正心里咯噔一下,那是瑞恩他们撤退的方向!
黑鹰的刀又来了,更狠,更快。
“操!”李正骂了句脏话,电光石火间,一把攥住了黑鹰握刀的手腕,骨刀生生顿在半空,刀锋离他眼睛不过几寸,嗡嗡作响。
同时,他另一只手猛地插向自己胸口,五指并拢,对着血契印记狠狠一抠!
刺啦!皮肉被他自己撕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胸前的血契印记碰到这股带着他体温和意志的血,骤然爆开一团刺眼的红光!
“呃啊——!”
李正和黑鹰同时惨叫出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
血契的力量被强行逆转,带着灼人的温度,顺着那条无形的连接,蛮横地冲进黑鹰身体里!
这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力量共享的温暖,而是烙铁烫肉般的灼痛。李正的血,他的意志,还有那些一起喝酒吹牛、并肩砍杀的画面,一股脑儿全塞了过去。
李正死死咬着牙,抓着黑鹰手腕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苏月娜怎么跟你说的?草原汉子吐口唾沫就是钉!你答应过要跟我一起干死所有蜂巢的杂碎!别让这破玩意儿在你脑子里搭窝!”
血顺着李正的指缝往下淌,流过黑鹰的手臂。
两人胸前的血契印记同时亮得吓人,红光缠绕在一起,空气里似乎都响起了一种低沉的嗡鸣。
黑鹰的身体僵住了。
他眼里的蓝光和印记的红光疯狂闪烁、对抗。
李正能感觉到,那些冰冷的念头还在黑鹰脑子里搅和,试图彻底淹没他。但同时,一股更烫、更猛烈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来回冲撞,像是烧红的铁水。
那是血契,是他们拿命换来的交情。
“老子…答应过…的…”黑鹰喉咙里艰难地往外挤字儿,声音像是破锣。
血契里翻涌着混乱的画面——第一次学骑马摔得灰头土脸,篝火边醉醺醺的胡侃,血誓柱前,两滴血融在一起…
“你答应了什么,黑鹰!”李正盯着他的脸,几乎是吼出来的,“再说一遍!”
黑鹰全身都在发抖,额角上青筋一根根蹦起,牙关咬得死紧,嘴角渗出血沫。他眼里的蓝光明明灭灭,但那片红色却越来越亮,越来越稳。
“生死…同担…”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
“他的荣耀…是我的荣耀…他的血…是我的血…”
山脊上,控制者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条蓝色的手臂猛地抬起,一道更粗、更亮的光束直射下来!
李正闷哼一声,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了一块冰坨子,还带着无数尖锐的杂音,嗡嗡作响。
杀了他…必须杀了黑鹰…杀…
舌尖剧痛传来,是李正自己狠狠咬的。
他反手抓住黑鹰的肩膀,用力摇晃:“不拦住这些铁皮罐头,瑞恩他们就完了!听清没!”
血契通道里,李正感觉到黑鹰意识深处,那头沉睡的雄狮终于被彻底惊醒,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蛮横和暴烈。
“操你娘的!”
黑鹰猛地甩头,动作剧烈得像是要把什么脏东西从脑袋里甩出去,粗声叫骂,“老子答应过护着瑞恩那小子!他妈的邪门玩意儿,滚出老子脑袋!”
他眼底布满了血丝,之前的蓝色光芒明显黯淡下去。
血契的红光强势反扑,迅速驱散着外来的意识侵蚀。
控制者不甘示弱,加大了控制力度。
更多的蓝光自它指尖迸发,笼罩在李正和黑鹰周身,形成一个囚笼般的领域。
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而冰冷。
李正觉得肺部像燃起了火焰,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碎玻璃般痛苦。
黑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嘴唇发紫,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然而,他们胸前的血契印记却变得异常明亮,宛如两颗小太阳般镶嵌在胸膛之上,灼热的能量在两人之间奔腾不息。
“断不了……”
“想断了咱们的血契?”
李正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做梦去吧!”
黑鹰喉咙里滚过一声不像人腔的嘶吼,那最后一点幽蓝在他身体里像是被硬生生掐灭了火星。
他猛地一拧手腕,那把饱饮鲜血的骨刀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狠狠掼在脚下的岩石上!
“铛——!”
刺耳的金石撞击声炸开,火星子乱溅。
刀尖硬生生崩进石头缝里半尺多深!
“杂种,老子跟你没完!”
他全身的力气,连同胸口那团烧得他皮肉都快焦了的血契印记,一股脑儿全压了上去!
骨刀的刀柄剧烈嗡鸣起来。
那上面原本只是缠绕的红光,不再是细线,而是瞬间炸开,像地底喷出的岩浆一样,沿着刀身狂暴地向上喷涌!
一道粗砺、野蛮的赤红光束撕裂空气,带着灼人的热浪,直冲头顶那片令人窒息的蓝色光幕!
没有预兆的。
先是死一样的寂静,连风声都消失了。
然后——
震耳欲聋的爆鸣才猛地砸下来,整个山谷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摇晃了一下!
脚下的地面猛地往上一跳。
碎石和烟尘铺天盖地,瞬间吞没了视野里的一切光线,呛得人无法呼吸。
“咳……咳咳……”李正被烟尘呛得弯下腰,肺里火辣辣地疼,眼前发黑。
“干得……漂亮……”
蓝色的光芒囚笼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就像是被重物猛击的玻璃一样,裂痕蔓延。
控制者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停滞,它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种程度的反抗。
它指尖的蓝光闪烁了几下,然后猛地收回。
与此同时,那些沿着山谷边缘奔向东方的猎手们也停下了脚步,重新退回山脊线后方集结。
“它们……暂时放弃了。”
李正喘着粗气说道,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黑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点点血沫。
他胸前的血契印记仍在发烫,但那种熟悉的温暖感觉正在慢慢回归。
“妈的……差点把你宰了。”
黑鹰的声音嘶哑至极。
“你小子,也差点被它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