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裴伦进来,曹公公宣读圣旨,到范南革去主帅职务,带回京城查办,大厅里一众都尉们瞠目结舌。
不过,当他们知道现在是河东节度使裴伦重新掌兵的时候,个个立马画风反转:
“裴大人,您来得真是及时,要不然我们可就被这老匹夫给祸害了!”
“就是啊,大家本来就是您的下属,现在实至名归了!”
“大家伙等着您来指挥我们打胜仗呢!”
“.....”
这帮孙子见风使舵,裴伦哪里不知。
武周城外大战一结束,裴伦当即联合亲信,上表弹劾范南,要求问责治罪。
朝中得知范南战败,朔州危机,立马打起口水战。
兵部尚书李道力保范南,恳请皇帝再给一次机会。
但要求范南下课的声音高过了继续留用。
李道一系势单力薄,皇帝也迫于压力,只能下旨将范南革职押解回京调查。
裴伦带着送旨的曹公公连夜赶到朔州宣诏。
弹劾范南成功,裴伦兵权重握,他大呼痛快!
此前被范南弄得憋屈低调,一扫而空!
不过眼下鞑子兵临城下,朔州仍然危在旦夕,他接过来的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若是能让鞑子退兵,他裴伦便是立起来了!
裴伦冷冷看着这帮人表演,然后手微微一抬!
心领神会,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大喝一声:
“肃静!节度使大人有话要讲!”
大厅内立马安静下来。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听见范南说他派出一个叫赵暮云的人,不仅找到了乌丸人,还偷袭鞑子的王庭,俘虏了折兰王的家眷,并且还在紫水河谷口拦截鞑子的退路?”
“这些事情,是否真实?”
裴伦冷冷看了众人一圈,问道。
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赵暮云手中鞑子的人质,便是他能退兵的关键。
如果用这些人质让折兰王退兵回草原,那他裴伦就立大功了啊!
范南当主帅损兵折将,而他重新回来当主帅,鞑子就退兵。
高下立辨。
这个鲜艳的桃子,他是摘定了!
眼下,必须确定消息真假,赵暮云手中是否真有折兰王的家眷。
只要确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裴伦相信,折兰王一定会答应退兵的。
当裴伦一问之后,众人争先恐后抢答:
一人抢先道:“大人,这是范大人的护卫范统带回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吧!”
又有一人抢着道:“范大人也是因为这个消息,才半夜把我们叫起来,准备部署反攻鞑子的计划的!要是假的,也不至于这样!”
“十有八九是真的,今天城外鞑子的大营之中好一阵骚动,随即又有许多兵马往北而去。”接着有人不甘示弱。
“本官会落实此事,再做定论。”
听到众人的分析,裴伦也是深以为然,“夜已深,大家先回去歇息。”
一众都尉纷纷告退。
待众人走后,裴伦先是抚摸着范南留下的平虏铁券,然后手一勾,旁边侍立的一个幕僚俯身过来:
“大人,有何吩咐?”
“你明日一早,就去鞑子的营中一趟,见一下折兰王!”
裴伦眉头一舒,“就说我想跟他谈谈,看他有什么反应。”
“如果他表示原意谈,那就说明,他的王庭还真出事了。”
“遵命!”幕僚毫不犹豫答应。
看来他一点不担心去敌营会有性命之忧。
要知道鞑子那里,不一定会遵循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则。
“好了,都下去吧!”
裴伦挥了挥手,喝退随从,然后继续把玩起平虏铁券,脸上已然堆满了难以捉摸的笑意。
......
就在大胤朔州城里,上演临阵换帅戏码之际。
被折兰王派去准备与赵暮云试探性谈判的王相呼延牯,带着十多个铁甲侍卫随从,拿着折兰王的狼牙令牌,一路狂奔,赶到了紫水河谷。
此时此刻,夜已深。
赵暮云一行临时修筑的土寨火光点点,黑暗中人影晃动,似有不少明桩暗哨巡逻。
而山坡下的壕沟,散发着泥土的清香,里面也是有人潜伏。
但凡铁木尔的人敢趁夜偷袭,毫无疑问就会被当场发现。
铁木尔爱惜羽毛,估计不会冒这个险。
他一整天忐忑不安地想着折兰王会如何对他和他的部落,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稍稍有点睡意,不远处嘈杂的马蹄声响起,却是呼延牯等人连夜赶来。
“王相,怎么是你来了?”
整个大青山南边的草原都知道,他和呼延牯私下有仇怨。
两人在折兰王面前,你东我就西,你喝水我拉稀,从来不会尿到一块。
见到是呼延牯,铁木尔皱起了眉头。
“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呼延牯显然是拿到了鸡毛当令箭,冷冰冰说道,“铁木尔,你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先是知情不报,现又让那个叫赵暮云的大胤小卒带人在你眼皮底下将我们的王庭给偷袭了!”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大王和我们的家眷也被他给俘虏的!”
“总之,大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接到白守仁的密报,并派出浑骨都前去追杀,这事没有汇报上去的确是自己不对。
赵暮云去找乌丸人这事,白守仁应该知道。
可白守仁居然不说,显然就是留一手,另有他图,导致浑骨都这个百户消失在了戈壁中。
铁木尔吃了一个暗亏,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哪知后面赵暮云笼络到了乌丸人将束勒川的大胤俘虏给营救了。
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铁木尔与赵暮云有两天时间差,根本就追不上!
而且王庭还有五百精锐士卒驻扎,照旧被赵暮云给偷袭了!
这些,又怎么能全算铁木尔头上来呢?
再怎么生气,再严重后果,去跟山坡上的赵暮云说啊!
铁木尔听到呼延牯这个棒槌狐假虎威,甚是来气,说道:
“呼延牯,即便我有不妥地方,折兰大王对我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可你算什么东西,就一张拍马屁的嘴,也敢对我吆喝?”
“你...铁木尔,休要放肆,你看这个是什么?”
呼延牯的脸被气得青一块白一块,他愤怒举起折兰王的狼牙令牌。
“是...是大王的狼牙令牌?”铁木尔心头一震。
折兰王在大青山南面这片草原起家,将云、胜、丰三州从大胤手中抢走,成为了放牧之地。
草原上的各部包括铁木尔部追随折兰王,并向折兰王宣誓。
只要看到折兰王的狼牙令牌,便无条件服从。
折兰王令牌不出则已,一出便是重大事情。
没想到折兰王将令牌交给呼延牯,并来到铁木尔面前。
“你想干什么?”
铁木尔脸色阴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铁木尔,大王有命,让你将兵马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