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冠垂落的晨露泛着淡金光泽,姒九璃怀中的婴孩伸出小手触碰光晕,露珠竟在他掌心凝成微型星图。我站在重建的镇渊司观星台上,手中罗盘的磁针突然指向地底——那里本该平静的地脉灵枢,此刻正传出青铜编钟的嗡鸣。
";燕教习!";新任司典捧着裂开的《镇渊新典》踉跄奔来,书页间渗出的星尘在空中拼出警示:";灵枢生变,速往归墟。";话音未落,观星台的青砖突然沙化,沙粒中浮出半截青铜残简,简上蚀刻的竟是早已失传的《虬龙地脉志》。
驾驭星纹舟抵达归墟海眼时,本该蔚蓝的海水已化作粘稠的星髓浆。海面上漂浮着青铜化的海兽尸骸,它们的脊骨刺破表皮,如利剑般指向苍穹。婴孩突然啼哭,他额间的龙纹印迸发青光,照亮海底——无数青铜锁链正将地脉灵枢拖向深渊。
";是《虬龙祭》...";姒九璃的白发无风自动,她指尖轻触海面,映出三万年前的祭祀场景:被剜去逆鳞的虬龙王族跪在祭坛,它们的金血渗入地脉,化作最初的星髓矿脉。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内,悬浮的正是初代天机阁主的面具碎片。
星纹舟突然被巨浪掀翻,海眼深处伸出青铜触手。触手表面布满星纹农人的面容,他们齐声诵念:";灵枢当归...";婴孩的啼哭化作清越龙吟,震碎触手的瞬间,海底升起星骸王座——座上倚着具身披嫁衣的白骨,她指骨间缠绕的青丝,与姒九璃的发丝别无二致。
王座四周的海水突然凝固成青铜镜面,映出我大婚当日的场景:姒九璃的盖头被海风掀起,露出半张青铜面具。她手中捧着的不是玉如意,而是星髓凝成的匕首,正刺向自己的孕腹。镜中的我抓住她的手腕,金血滴在匕首上,竟唤醒沉睡的虬龙祖魂。
现实中的白骨突然站起,嫁衣下摆掠过海面,所过之处星髓凝结成青铜阶。她的颌骨开合,吐出姒九璃的声音:";夫君,该完成仪式了...";婴孩突然挣脱怀抱,爬向白骨伸出的指骨。他额间龙纹印与白骨胸口的星髓结晶共鸣,结晶内封存的正是双生子被剥离的恶念。
姒九璃的纱绫卷住婴孩腰际,绫面却燃起幽蓝狐火。白骨新娘的指骨刺入我的肩胛,汲取的金血在海底绘出《虬龙祭》的全篇。祭文成型的刹那,归墟海眼突然倒转,我们坠入地脉灵枢的核心——那里悬浮着颗跳动的青铜心脏,每根血管都连接着星纹田的地脉。
";这才是真正的灵枢...";白骨新娘的头颅突然碎裂,钻出天机阁主的青铜面具,";你以为净化了星骸之渊?不过是将养料送入更深的熔炉!";
青铜心脏突然伸出锁链,将姒九璃拽向心室。她的白发缠住星髓结晶,结晶炸裂释放的恶念体与锁链融合,化作青铜巨蟒。婴孩的啼哭突然转为笑声,他额间龙纹印离体飞出,竟是一枚完整的北冕星印。
我挥剑斩断锁链,剑锋却被星印吸住。天机阁主的面具在心室表面重组,露出我年轻时的面容:";星髓本是你我共造,何必抗拒?";心室突然收缩,泵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浓缩的星尘洪流。姒九璃在洪流中抓住婴孩,青丘皇血染红了星印。
";阿昭,孩子需要真正的名字!";她的纱绫裹住星印按向婴孩胸口。金光爆闪中,青铜心脏表面浮现裂痕,三万年前被封印的虬龙祖魂破封而出。它们的怨念与星尘融合,在心室中凝成新的星骸巨人。
萧天阙的虚影突然从星印中浮现,他残存的龙魂引动地脉灵气:";师尊,斩断心脉!";我执剑刺入心室裂痕的刹那,看到了灵枢的真相——这颗青铜心脏竟是初代天机阁主用我的肋骨所铸,血脉深处还残留着双生子的魂息。
剑锋触及魂息的瞬间,往生河突然从虚空倒灌。河水中浮现所有逝者的虚影,他们齐声唱诵古老的安魂谣。姒九璃抱着婴孩踏浪而行,星印与龙纹印在她足下绽放青莲。青铜心脏在歌声中龟裂,天机阁主的面具碎成星尘。
";以吾之名...";婴孩突然开口,声音苍老如洪荒古神,";断此孽缘!";他稚嫩的手掌按在剑柄,星髓长剑突然暴涨,剑身浮现出所有星纹农人的面容。心室彻底炸裂的冲击波中,我们被抛回现实的海面。
归墟恢复了蔚蓝,漂浮的青铜残骸上生出珊瑚。姒九璃的白发尽数转黑,怀中的婴孩沉睡如常。地脉灵枢的位置升起青铜碑林,每块碑都刻着个被净化的真名。我握着失去星髓的长剑,忽然察觉海底有星光闪烁——那是初代虬龙王的逆鳞,正随着潮汐轻轻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