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豫州城内未散的喧嚣,从半敞的窗棂间挤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火苗不安地跳动着,仿佛在昭示着某种不平静。
陶毅站在窗前,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墙壁上,像一个孤独的巨人,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微微佝偻。
“去查,豫州城内,可有精通水利之人……”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很清楚,要找到这样的人,并不容易。
果然,一连数日,陶毅派出去的人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他开始焦躁起来,白天强打精神处理政务,夜晚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烛火燃尽了一根又一根,他的眉头也越锁越紧。
“陛下,您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江瑶端着一碗参汤,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却难掩担忧。
陶毅接过参汤,勉强笑了笑:“无妨,只是有些担心。如今水患未平,百姓流离失所,我却连一个能治水的人都找不到……”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江瑶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
她的安慰并没有让陶毅的心情轻松多少。
他知道,江瑶是在宽慰他,但现实的残酷,却让他无法释怀。
这些年来,朝廷腐败,官场黑暗,真正有才华的人,要么被排挤,要么被埋没,要么……早已心灰意冷,隐居山林。
就在陶毅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侍卫匆匆来报:“陛下,打听到了!城郊的陈家村,有一位陈老汉,据说对水利颇有研究,年轻时曾参与过不少水利工程的修建,只是后来……”
“只是后来如何?”陶毅急切地问道。
侍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只是后来,因为不满官府的腐败,陈老汉一怒之下,辞去了职务,回乡隐居了。”
陶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立刻起身:“备马,朕要亲自去陈家村!”
陈家村坐落在豫州城外的一座小山脚下,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
陶毅一行人来到村口,只见村子里一片寂静,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似乎没有人烟。
“奇怪,怎么会这样?”陶毅心中疑惑,他示意侍卫上前敲门。
然而,无论侍卫如何敲门,都没有人回应。
陶毅皱起眉头,他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走进院子,只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鸡在悠闲地觅食。
屋子里陈设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还放着一碗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陶毅心中更加疑惑,他走出屋子,环顾四周,发现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种安静,不像是正常的村庄该有的,倒像是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陛下,小心有诈!”侍卫统领低声提醒道。
陶毅点了点头,他示意众人提高警惕,继续向村子深处走去。
终于,他们在一棵老槐树下,找到了陈老汉。
陈老汉须发皆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陶毅一行人,
“老人家,我们是来找您帮忙的。”陶毅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陈老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老朽已经多年不问世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陶毅并没有放弃,他诚恳地说道:“老人家,我知道您对官府失望,但这次不同。我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希望您能出山相助,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陈老汉看着陶毅,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陛下,您可知,这水患并非一日之寒,要彻底根治,谈何容易?”
陶毅点了点头:“我知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应该尽最大的努力!”
陈老汉深深地看了陶毅一眼,他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动摇。
他长叹一声,说道:“陛下,您可知,这治水之事,不仅需要技术,更需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喧哗声从村外传来。
“不好了!不好了!朝廷的人来抓人了!”
“他们说陈老汉是妖人,要抓他去治罪!”
“大家快跑啊!”
陶毅脸色一变,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捣鬼!
他转头看向陈老汉,只见陈老汉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陛下,看来,您还是回去吧。”陈老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决绝,“这浑水,老朽是趟不起了。”
陶毅心中焦急万分
他正要开口解释,突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慢着!”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混乱的人群,也劈开了陈老汉紧闭的心门。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年轻人挤了出来。
他身材瘦削,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他正是二狗,那个勇敢正直的灾民代表。
二狗快步走到陶毅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洪亮:“陛下!草民二狗,有话要说!”
陶毅示意他起身,二狗却固执地跪着,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陶毅,又转向陈老汉,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几分哽咽:“陈老伯,您不能走!您走了,豫州城的百姓怎么办?这滔滔洪水,谁来治理?”
陈老汉看着二狗,浑浊的
二狗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陈老伯,您可能还不知道,这位陛下,和以前那些昏庸无能的皇帝不一样!他刚到豫州,就雷厉风行地惩治了贪官污吏,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张知府那个狗官,已经被陛下斩首示众了!”
“什么?!”陈老汉猛地站起身,
“是真的!”二狗用力地点了点头,“草民亲眼所见!陛下还亲自到灾民营中慰问,和我们同吃同住,没有半点架子!这样的好皇帝,您怎么能忍心拒绝他呢?”
二狗的话,像一记记重锤,敲击在陈老汉的心上。
他看着陶毅,这个年轻的皇帝,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怀着一腔热血,想要为百姓做些实事,但最终却被官场的黑暗和腐败所吞噬,心灰意冷,隐居山林。
如今,看到陶毅,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充满理想和抱负的自己。
“陈老伯,您是豫州最有名的水利专家,您的本事,我们都是知道的!您忍心看着豫州百姓继续受苦吗?您忍心让您的才华就此埋没吗?”二狗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陈老伯,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陈老伯,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跪倒在地,向陈老汉恳求。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陈老汉的心房。
陈老汉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看着眼前这些饱受苦难的百姓,看着他们眼中充满的期盼和信任,他的心,终于被融化了。
他缓缓地跪倒在地,向着陶毅,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陛下,草民陈年,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陶毅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扶起陈老汉,激动地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有您相助,豫州水患,定能早日平息!”
这一刻,陶毅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有了陈老汉的帮助,治水工程就有了希望,豫州百姓就有了希望!
然而,他并没有高兴太久。
夜幕降临,陈老汉的家中,烛光摇曳。
陶毅、江瑶、陈老汉和二狗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商议着治水的具体事宜。
陈老汉摊开一张手绘的豫州水系图,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说道:“陛下,豫州水患,根源在于河道淤塞,堤坝年久失修。要彻底根治,必须疏浚河道,加固堤坝,同时还要……”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治水方案,陶毅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对陈老汉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分。
突然,陈老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陛下,这治水工程,非一日之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他欲言又止,
陶毅看着陈老汉,等待着他的下文,心脏却不知为何,猛地跳快了几拍。
“而且,恐怕那些人……不会让我们轻易得逞。”陈老汉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压在陶毅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