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听的一头雾水。
不知道血鸦魔君究竟想和他说些什么。
这种妖族内部的事情，不是和落尘落雨说更合适么？
“外面现在是怎么评价我的？”
血鸦魔君笑了笑，带着些揶揄的看着萧安。
“是不是还在说我吃人不吐骨头，说我血腥残暴，说我神志不清见人就杀？”
“……”
萧安沉默了。
“人总是这样，会主动去接收散布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不喜欢的东西，那就拼命去贬低。”
“这些半妖们，大抵生下来就活在这样的排挤和贬低里面。”
“咳咳！…”
血鸦魔君的脸色很不好看，煞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
“当年我曾用尽全力想让天妖国的妖族接受这些存在。”
“我想实现天下太平，让每一个妖族或人族都有平等的待遇。”
“…”
萧安不语，他想不明白一个皇族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并不符合他自己的利益。
“因为曾经看过很多古籍，所以我知道一个盛世是怎么样的…”
“妖族若要强大，不能抱残守缺，得海纳百川…”
“要是一直守着自己的血脉，终有一天会走向没落。”
血鸦魔君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后面我也以为我将要成功了。”
“我开展了几次深刻的变革，目的是为了促进天妖国的繁荣，而作为与人类接壤的国度，我们也厌倦了斗争。”
“我开国，让半妖和人类们在国度里享有平等的权利…”
萧安摇了摇头，大概能够知道后果了。
“步子迈的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血鸦魔君听到萧安的话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些许赞扬。
“若是我年轻时候有你这么谨慎，可能就不会导致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发生了。”
“可当时的我，相信我是不同寻常的那一个。”
“我相信我自己的实力，相信我身边的人的支持，相信人妖共存的国度会在我的治理下出现。”
“风头正盛的我为了贯彻我的理念，在千年前迎娶了一位人族皇朝的公主，并生下了一个孩子。”
“……”
血鸦魔君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故事说到这里，应该要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妖族内部有声音，我一直清楚。”
“但我觉得异议总是暂时的，是能够克服的。”
“看着我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我觉得我的理念也在成长，人妖之间前所未有的和平，发展也极为迅速…”
“所以那日，当鼠师的长枪钉在我胸口的时候，我依旧感觉到难以置信。”
“你被国师背叛了？”
萧安前不久刚听落尘讲过这个故事。
“不错。”
血鸦魔君放下茶杯，将胸口的衣物掀开，在左胸之上，赫然是一颗裸露的心脏。
上面狰狞可怖的血管密密麻麻，不断地伴随心脏的跳动而跳动。
“他的修为很高，几乎与我持平，也是在我将要突破渡厄境界的时候，他带人暗算了我。”
“这一击让我修为大跌，这辈子失去了问鼎仙境的机会。”
血鸦魔君的眼神有些冰冷。
“你的改革触碰到了他的利益？”
“非也。”
血鸦魔君摇了摇头：“若是因为我的改革让他利益受损导致他出手，或许我不会那么失望。”
“成见。”
“关键在于，他之所以出手，只是为了心中的成见。”
萧安默然，大概懂了。
血鸦魔君想贯彻他心中的理念，这鼠师何尝不是？
人或妖，都是环境的产物。
血鸦魔君看过古籍，受这些东西的影响，知道妖族要走向繁荣，必须开放共存。
但是在鼠师的眼中，就算因为人妖共通带来了好处，那也是离经叛道的。
“我的妻女在逃亡的过程中遭人奸淫，最后我的女儿死在了在了藏魔窟。”
说道这里，血鸦魔君抬头看了萧安一眼。
“藏魔窟？”
“不错。”
想起藏魔窟内那些一心求死的天魔，萧安咽了口唾沫。
“实际上从上次万妖国和你们璃月皇朝开战时，我就开始关注你了。”
血鸦魔君叹了口气道。
“一切都是因果，当我派人去看过你时，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千丝的气息。”
“千丝是…”
“是我的女儿。”
想到自己体内的七情六欲珠，萧安叹了口气。
多半是因为她女儿也在那些天魔之中吧，受尽折磨，最终被自己吸收到了七情六欲珠内。
“默哀。”
萧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不用，实际上这次即便是你不来，我也将死了。”
血鸦魔君笑的很随意，但看上去却有些凄惨。
“能在死之前这么近距离的感受一下女儿的气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没想过复仇么？”
萧安皱眉。
就算他现在的实力有所下滑，但能感受到依旧在渡厄巅峰，这样的存在，要是铁了心想要复仇，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吧。
“人类有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血鸦魔君叹了口气：“天下不只有一个鼠师，只要心中的成见尚在，我所谓的理想国度，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泡影。”
“我已经是过去的人，我的理念，大概在千丝死去的时候也跟着死去了。”
“但你仍旧在庇佑这些半妖不是么？”
“是啊。”
血鸦魔君叹了口气：“不过我的寿元已经不足以支撑我走出这个山谷。”
“我想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你。”
最终，血鸦魔君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曾经“乱地”人族出过一位人皇，在位期间不但人族的实力达到了巅峰，就连许多种族也沾上了他的荣光，繁荣昌盛。”
“他无名无姓，一生没有留下道统传承，但只有半部功法流传了下来。”
“我自称无天，实际上也是受到这位人皇的启发。”
血鸦魔君手一挥，一本薄薄的册子出现在萧安眼前。
《无始混元录》。
“这部功法，应该会对你突破洞虚有所帮助。”
“当然，问道三境，想要突破，更注重的还是心境。”
“这是一个褪凡悟道的过程。”
……
“褪凡？”
“褪去凡俗，当秩序的判断取代你对道德的判断的时候，你就能成仙。”
血鸦魔君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