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身为各路起义军的盟主,头戴红巾,身着朴素结实的布制战衣,胯下一匹矫健的枣红马,头戴一顶斗笠。
紧跟他身后的,是500多骑骑兵。他们的马匹毛色各异,皆是在过往征战中逮着什么马就抢什么马得来的。这些骑兵身着的盔甲杂乱不堪,有的棉甲破了个洞,显然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破洞处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前主人的悲惨结局;还有的穿着盔甲却没有头盔,光秃秃的脑袋暴露在危险之中,或是盔甲上少了护臂之类的零件,使得他们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长刀、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常年的厮杀让他们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彪悍的气息。一名脸上有疤的骑兵,看着自己那缺了护臂的盔甲,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破盔甲,上次拼杀就给弄成这样,也没个机会换副好的。”旁边的同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缺牙:“嘿,有得穿就不错啦,总比没盔甲强。等这次打赢了,咱再去扒几件好的!”
骑兵之后是步兵,清一色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因常年吃不饱饭,体型都比较瘦弱,神态萎靡。一听说要来打仗,他们面有惊惧之色,手中握着各种破烂武器。有的腰刀缺口,砍杀过太多次,刀刃已经卷了起来;不少长矛没有铁头,只是把木棍削尖,这样简陋的武器,在面对虽也不算精良但略胜一筹的明军时,实在让人心里没底。
一个年轻步兵看着手中那把简陋的削尖木棍,眉头紧皱,低声嘀咕:“就这玩意儿,怎么跟明军打啊,这不是去送死吗……”他身旁的同伴听到了,无奈地摇摇头,安慰道:“咱也没办法啊,跟着大伙一起上,兴许还有条活路。”说罢,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绝望。
在步兵之后,则是成片成群约3万人左右的老弱妇孺。他们步履踉跄,眼中满是惊惶。有的人想跑,却被四周巡视的骑兵发现。一名骑兵见一个老妇试图偷偷往回溜,眼睛一瞪,纵马过去,手起刀落,老妇惨叫一声倒下。这一幕引得人群阵阵惊叫,其他人吓得脸色惨白,脚步更加慌乱。一位老者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忍不住老泪纵横,哀叹道:“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咱这些人咋就落到这步田地……”
在这混乱的场景中,起义军如一片涌动的暗色潮水,朝着明军阵地推进。当队伍离明军大约还有五里地的时候,高迎祥大手一挥,大声喝道:“停!整队!”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鼓号手立刻吹响长号,悠长的号角声“呜呜——”地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开来。
这号角声如同信号,从近到远,队伍里各级军官纷纷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停!整队!”原本杂乱前行的队伍瞬间一阵骚乱,士兵们脚步错乱,你推我搡。老弱妇孺们被挤得东倒西歪,发出阵阵惊呼声;步兵们也一脸慌乱,不知如何是好。但在军官们的大声呵斥与皮鞭的挥舞下,队伍还是逐渐开始停下整顿。
高迎祥先是指使手下将那3万老弱妇孺驱赶至最前方。这些老弱妇孺满脸惊恐,脚步拖沓,被骑兵们挥舞着马鞭,推搡着向前。他们发出阵阵哭喊声,在死亡的恐惧下,只能朝着明军的方向挪动。
而后,3万多名轻壮步兵在老弱妇孺身后被强令列阵。这些步兵满心不情愿,脸上写满了害怕。他们深知此去凶多吉少,可在各级军官挥舞着皮鞭,大声叫骂催促下,只能勉强拼凑成一个个步兵方阵。军官们一边挥舞着皮鞭抽打那些动作稍慢的士兵,一边怒吼道:“都他妈快点!磨磨蹭蹭的,想死吗!”士兵们敢怒不敢言,在皮鞭的抽打下,痛苦地挪动脚步,努力让方阵看起来整齐一些。
最后,高迎祥亲自率领着约2000名骑兵,立于队伍的最后方。他骑在枣红马上,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前方,手中长刀反射着寒光。这2000名骑兵,是起义军中相对精锐的力量,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历经战斗的痕迹,但此刻,在高迎祥的带领下,士气高昂,随时准备给予明军致命一击。
随着起义军完成整队,高迎祥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明军,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按照此前与李自成等将领商议的战术,他要先以老弱妇孺为诱饵,消耗明军的弹药与士气,再发动主力进行致命一击。
高迎祥大手一挥,身旁的传令官心领神会,迅速挥动红色令旗。刹那间,他身后立刻奔出1000多个骑兵,如旋风般朝着老弱妇孺的队伍驰去。
这三万老弱妇孺早已被分成了三队,第一队约一万余人在前,第二队居中,第三队在后。骑兵们径直来到第一队老弱妇孺的身后,手中挥舞着长刀与马鞭,大声呼喝着驱赶他们往前冲。那些走得慢的老弱妇孺,被无情地一箭射死或是一刀砍死,凄惨的叫声顿时响起。前边的人被这血腥场景吓得肝胆俱裂,只能拼命往前冲。
明军阵地上,洪承畴手持单筒望远镜,冷眼观察着这一切。看着那些老弱妇孺在骑兵驱赶下冲来,他心中虽明知这些人大多无辜,但作为将领,冷酷的他没有丝毫怜悯。他心里想着:“哼,高迎祥这招倒是狠,想用这些人冲乱我军阵地。绝不能让他们靠近,一旦靠近,必定冲垮防线。” 随即,他狠下心来,大声下令:“火炮、鸟铳、弓箭准备!等他们进入射程,自由射击!”
不久,明军阵中火炮轰鸣,实心炮弹呼啸着砸向老弱妇孺的队伍,所到之处,人群如被狂风吹倒的麦秆般纷纷倒下,砸起一片尘土。那些老弱妇孺在死亡的恐惧下,依旧在骑兵的驱赶下继续往前冲。
当他们冲到距离明军六七十步的时候,鸟铳手与弓箭手的攻击交织在一起。鸟铳喷射出的铅弹,如夺命的蜂群,弓箭手射出的羽箭,似流星般密集。这密集的火力瞬间让老弱妇孺死伤一大片,鲜血溅满了土地,痛苦的惨叫响彻四周。侥幸未死的人,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攻击,转身往回跑……
镜头一转,回到高迎祥这边。高迎祥眼见明军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狰狞巨兽,持续喷吐着云雾,炮子、铅丸、羽箭仿若密集的骤雨,朝着冲上前的起义军疯狂倾泻。目睹己方人员接连倒下,高迎祥心里清楚,三边总督洪承畴统领的这支明军着实棘手,其展现出的凶猛火力,远超预期。
不过,高迎祥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幸亏采用了王铁牛的计策。先借助老弱妇孺去消耗明军的弹药,如此一来,后续派遣精锐出击时,便能极大程度减少己方精锐力量的伤亡。他目光紧锁战场局势,脑海中飞速估算着明军弹药的消耗情况,静静等候着最佳的出击时刻,打算在明军弹药匮乏之时,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而另一边,李明将队伍布好阵后,延绥巡抚钱守庸带着几十个随从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他这里。钱守庸觉得李明这支部队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有待在这儿,心里才踏实。李明也没跟他客套,当下便命令士兵把随军携带的指挥车拉了过来,三十几个士兵一顿忙活很快就把指挥车组装好,随后李明和钱守庸二人就一同爬上了三丈高的指挥舱。
站在指挥舱内极目远眺,整个战场尽收眼底。李明瞧见己方呈一字形排开的阵线,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赶忙扭头对钱守庸说道:“钱大人,您瞧咱们这边洪总督布成一字长蛇阵,能最大限度发挥火力优势,给予流寇痛击。可此阵前重后轻,一旦敌人正面进攻受挫,派出精锐骑兵从背后突袭,咱们后边仅靠着几千个运粮民夫,根本无力抵挡,后阵必定大乱。届时敌人前后夹击,咱们可就危险了。”
钱守庸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焦急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李明面露无奈:“我此刻忙于指挥作战,实在抽不开身,钱大人您赶紧去向洪总督提议,将大军右翼最外侧的左良玉部调到大军后方,掩护大军后路,以防敌人偷袭。”
钱守庸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爬下了指挥车,一路小跑着去找洪承畴。洪承畴见钱守庸匆忙前来,眉头一皱,略带厌烦地问道:“你不在李明那儿督战,跑到这儿来做什么?”钱守庸赶忙把李明发现的问题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大人,大军如今只着重前方防御,却未重视保护后方,若被敌人抄了后路,那可就糟糕了。”
洪承畴本就极为自负,自觉指挥能力出众,最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指挥说三道四。听钱守庸这么一说,顿感面上无光,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我从担任督粮道起便率兵讨贼,至今已历经多年,排兵布阵这类事,难道还需你来对我指手画脚,教我如何打仗?还不赶紧回去督战,要是出了问题,我定拿你是问!”说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钱守庸见状,只得无奈地转身,灰溜溜地退下,匆匆返回李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