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喊杀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的战场上,局势愈发紧张。洪承畴站在小土丘上的督标营阵中,眉头紧皱,看着如疯狗般扑来的起义军,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还是强装镇定,扯着嗓子大喊:“将士们!曹将军的援军马上就到,咱们再坚持一会儿,定能反败为胜!”
李明身处小土丘左侧,与小土丘距离不到八十步,和钱守庸一起稳稳待在距地面三丈高的指挥舱内。指挥舱四周皆有木板防护,寻常流矢根本无法穿透,就连远处射来的小炮,也难以撼动分毫。可即便如此,李明仍不敢有丝毫懈怠,透过了望孔密切注视着战场局势。外面喊杀声震耳欲聋,刺鼻的硝烟弥漫得让人喘不过气。
高迎祥骑着枣红马,如旋风般策马冲到了距离洪承畴帅旗大概三里地的位置,手中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声嘶力竭地喊道:“弟兄们,别管他们说什么援军,都是唬人的!咱们加把劲,冲上去,把明军杀个片甲不留!”起义军们听了,士气大振,如潮水般更加猛烈地向明军阵地涌去。
就在此时,中军的督标营渐渐撑不住了。起义军如饿狼般疯狂攻击,终于在督标营的防线撕开一个缺口。眼看着起义军就要如洪水般涌入,洪承畴心急如焚,当机立断,朝着督标营参将李勇大声下令:“李勇!快率家丁冲上去,把缺口给我堵住!拼死也要打退敌人这波进攻!”
李勇得令,面露决然,大手一挥高呼:“弟兄们,随我上!”身后家丁们身着满是刀痕与汗渍的铠甲,手持长枪紧密排列,如坚固铁壁朝缺口猛冲,与起义军短兵相接。
尽管起义军人多势众,但面对如此顽强且训练有素的家丁队伍,却始终难以突破。经过一番激烈拼杀,起义军终于抵挡不住,开始节节败退,缺口成功被堵住,进攻被暂时打退。
李明在指挥舱中看到这一幕,深知局势危急,再不增援,督标营恐有覆灭之危。他略一思索,迅速传令:“命三旅旅长阿玉即刻率领六团一营增援洪总督的督标营!” 由于李明的阵地与督标营所在小土丘距离甚近,不到八十步,阿玉接到命令后,即刻整顿队伍,率领六团一营如疾风般跑步赶到了督标营。
可阿玉刚率一营赶到,对面的高迎祥就又驱赶着步兵和老弱妇孺再次发起进攻。由于多次的溃败,此时高迎祥手下的步兵与老弱妇孺已经掺杂在了一起,短时间内无法分出来了,于是索性就混在一起冲锋。
这次,起义军命令老弱和步兵在前冲锋,大群弓箭手手持各类弓箭在后抛射。箭雨如蝗般飞向明军,给明军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不过,起义军弓箭杀伤力普遍不足,多数只是皮肉伤。
见此情形,阿玉迅速指挥火枪兵迅速占领前沿阵地,依托布置在前面的大车,采用三段轮射的方式,猛烈开火。一时间,枪声大作,硝烟弥漫。起义军哪里见过督标营有这般猛烈的火力,顿时阵脚大乱。很快,敌军便被打崩溃,四散而逃。
洪承畴见此情景,心中大喜。他把阿玉叫到面前,这才发现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将军。洪承畴忍不住大力夸奖道:“阿玉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啊!今日多亏了你,带领将士们力挽狂澜,实在是厉害!古有花木兰,今有阿玉将军你呀。此战过后我定会替你当向圣上请功。”
高迎祥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故技重施,指挥骑兵驱赶着步兵和老弱妇孺,轮番冲阵。李明的第三旅和督标营奋起抵抗,火枪兵们一边以三段轮射的方式持续射击,一边将湿毛巾缠在枪管上给滚烫的枪管散热,同时可以防止手被烫伤。激烈的战斗中,湿毛巾很快就被烤干,情况紧急之下,不论是男兵还是女兵,干脆直接用尿浇湿毛巾,继续给枪管降温。
就在这战斗反复拉锯之际,敌人瞅准一个火炮过热无法开火的空档,仗着人多势众,竟突破了明军的火力封锁,推翻了外围作为阻隔的大车,如潮水般冲进了督标营的阵地。情势瞬间危急万分,阿玉当机立断,大声命令火枪手们在火枪枪管上插上铳刺。眨眼间,原本的火枪秒变短矛,火枪手们冲上前来与起义军步兵展开了激烈的肉搏。督标营的步兵们在家丁们的威吓下,也鼓足勇气,纷纷拿起刀枪,与高迎祥驱赶而来的步兵以及那些被裹挟的老弱杀在一处。
明军阿玉这边仗着装备精良的镶铁棉甲和训练有素的优势,在这场近身肉搏中稳稳地占据上风,一个个将敌人刺倒在地。然而就在敌人将要再次崩溃之时,意外却突然发生。在混乱的肉搏战中,阿玉一下捅倒一名手持破铁刀的义军步兵,正在用力把铳刺往外拔,一个躲在人群后的不知姓名的敌人觑准机会,张弓搭箭。这小兵本是官兵出身,擅长使用弓箭,手中用的也是正经的步弓,威力颇大。只听“嗖”的一声,利箭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阿玉的右眼。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这一箭直接从阿玉的右眼射入脑中,脑浆迸裂而出。阿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当场倒地身亡。
洪承畴在中军帅旗下目睹了阿玉的阵亡,战后挥泪写下了一首流传后世的名篇《悼阿玉将军》:
烽火弥天战鼓催,
巾帼赴难志如雷。
铳枪化作龙泉剑,
力抗凶敌势若魁。
冷箭无情穿秀目,
香魂一缕赴泉台。
山河同泣英名在,
浩气长存映九垓。
李明在指挥舱中得知这个噩耗后,悲痛不已。他双眼通红,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战场上的厮杀声仿佛都已远去,此刻他的心中唯有对阿玉的痛惜与悲愤。但战事紧迫,他强忍着悲痛,继续指挥着部队打退敌人的进攻,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为阿玉报仇雪恨。
就这样,双方从早上一直激战到傍晚。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变黑,战场被一片灰暗笼罩。只见战场上,起义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鲜血将土地染得殷红,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场景悲壮惨烈到了极点。洪承畴伫立在阵中,面色沉重,他粗略估算了一番,仅仅这一天的激烈拼杀,歼灭的流寇至少有两万人以上。这惨烈的战果,让他心中掀不起丝毫的喜悦感,有的只是对明日的担忧。督标营的官兵也似乎是杀人杀的太累了,对遍地流寇的脑袋已经失去了兴趣,没有一个上去砍下来报功的,都在默默的啃着饼子喝着水,抓紧这难得的休息时间补充下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