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哈哈大笑道:“正则虽是我关门弟子,然则老夫也是感慨良多,除了朝堂上那点东西,我实不知道还能传授正则些什么了,
既然药师欲传衣钵,我怎好反对,就是不知二位贤侄会不会怨恨你这个当父亲的,哈哈哈。”
李靖叹了口气道:“军事一道,关乎家国存亡、百姓安危,其意义非凡。
我观正则这孩子,聪慧机敏且颇具胆识,实为可塑之才。
我李靖一生征战,于这军事上也算略有心得,自是希望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让他日后也可为国效力,守护这大唐的锦绣河山。”
他顿了顿,神色略显黯然,接着说道:“至于德謇和德奖,唉,他俩资质平庸,在这军事方面着实缺了些天赋灵性。
德謇为人忠厚老实,读书尚可,却对这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之事总是不得要领,难以融会贯通,如今做个将作少监,倒是做得不错。
德奖呢,性子倒是活泼些,可也是心思不在这上头,对骑射武艺虽有涉猎,却也只是泛泛,未及精通,更莫说理解这其中深层次的兵家奥义了。”
房玄龄轻轻点头,面露惋惜之色道:“资质这东西,确是强求不得。不过人各有志,各有其能,或许他俩在其他方面亦能有所作为。”
李靖微微苦笑,应道:“但愿如此吧。只是我这一身的领军本事,总想着能传承下去,如今看来,也唯有寄望于正则了。”
秦浩连忙跪倒拜伏,说道:“多谢二师父。”二人听闻哈哈大笑。
“你且起来吧,今日朝堂之上我提出想设计一些冬季冰雪上的军器,可惜都是些不懂务实的,也没议出个什么来,正则回去可帮为师细思一下,你小子脑袋瓜子聪慧,或许能有意外之喜呢。”
秦浩站起身,点头道:“徒儿遵命,那这马。”
房玄龄忍不住了,赶紧端起茶盏装着喝茶,李靖无奈道:“你刚拜了师,拜师礼老夫都还没见着,你这就要索取老夫的命根子了。
罢了,反正通化坊离此也不远,稍后随老夫一同回府牵走吧。”
归家途中,孙勇激动地牵着大郎从国公府中带出的白马,边走边摸,面对白马的侧目响鼻也不在乎,恨不得骑上感受一下。
战场经历多了,大多数见的都是栗色战马,通体白色的还是头一回见,定是匹宝马无疑。
“大郎啊,这马代国公真的就割爱相赠了?这可真是匹宝马啊,代国公待公子还真是犹如亲生,嘿嘿嘿。”
秦浩也甚至是高兴道:“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般奇妙,我与代国公不过相识几面,今日还是头一次说了如此多的话,这就成了师徒的名分了,有时候当主角的感觉是真棒,哈哈哈。”
孙勇听不懂主角是啥意思,跟着嘿嘿笑,“大郎,以后在庄上能否让老汉骑上一骑?”
“那你得等等,师父让我要先驯服才能成为我的坐骑,雪影可烈得很呢。”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经过安仁坊时,秦浩想起长乐说的晋王喜爱寺塔,不由得想到了后世的小雁塔,问道:“孙勇,你对长安城熟悉些,此地有座塔吗?”
孙勇想了想道:“大郎,安仁坊中有座荐福寺,原是隋炀帝杨广的晋王府,却没听说有什么塔呀。”
秦浩点了点头,看来关中的景观“雁塔晨钟”此时只有钟没有塔呢。
“大郎还对塔感兴趣?虽无塔,但是荐福寺钟楼里的钟声清脆悠扬,每日五更天之时都会被敲响,能远播数里呢。只是青龙坊离得有点远,怕是听不到的。”
秦浩不由得想起了大雁塔来,那座塔离青龙坊倒是很近,不过得等玄奘回来之后才能见得到,
一想起玄奘,心中也是感慨,这小子就比自己大两岁,这份勇气自己也有所不如,也不知道去年跑出长安,找没找到五行山,收没收到大徒弟孙悟空呢。
经过安仁坊,心中忽生一念,便有意地朝着亲仁坊的方向拐了过去,想顺路去瞧瞧那万年县衙有什么状况。
到了不远处,果然见到县衙前人声嘈杂,之前见过的卫熺的家人们与衙役在嚷嚷着什么,闭目凝听,说什么已被驱出家中,不管收尸之类的话。
秦浩躲在拐角观察到大门另一边,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正与四名身着服饰统一的人交谈着什么,双目微眯,应该就是薛家派来追张龙的人了。
那人说了片刻的话便离去了,薛家之人转身进了县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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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干承基垂头丧气的出了东宫,迎面而来的张思政开口嘲笑道:“兄台这是又为太子献良策去了?看来此番谋划又是未得太子殿下的青睐呀,
瞧你这副蔫头耷脑的模样,定是又碰了一鼻子灰,哈哈哈。”
纥干承基本就心情烦闷,被张思政这般奚落,顿时心头火起,狠狠瞪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你倒是会说风凉话,有这闲工夫在这儿冷嘲热讽,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差事该如何办得妥帖。”说罢擦身而过。
回到家中,越想越来气,摔了一地的瓷器,手下亲信来报已与薛家之人联络妥当,拍着上司的马屁,此次计划定然万无一失。
纥干承基冷哼一声,“哼,还用你说。我本以为此次所提之议殿下会大加赞赏,谁料殿下竟听信鲁王的几句话便给否了,实是让我丧气。”
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挫败之色。
“首领,太子殿下定是害怕事有不成,引火烧身,我们行动计划严密,谅那小子逃脱不了罪责,事若办成,太子焉能不喜呢?”
“秦浩现身在何处?”
“胡三二人在房府盯着呢。”
“盯紧着些,等他出了长安城时再动手,时机务必计算好,这次看他如何脱身。”
“属下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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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进了房中见冬梅趴在榻边昏昏欲睡,武曌趴在桌上显然也是累了,上前将武曌轻轻抱起,
武曌睁开眼睛,秦浩笑着小声道:“别出声。”
抱出了房门,放到了正屋榻上,武曌说道:“大郎,可顺利吗?”
秦浩点点头道:“顺利,那些你勿需担心。累了就在此歇息一下吧,他们两个呢?”
武曌叹了口气道:“表小姐中间醒了,嘴里喊疼,我听你的话,又给喂了两粒药片,大姐小妹没吃午饭便回去了,实在是照顾不上。”
秦浩问道:“饿了吗?我下面给你吃,别急啊,婉娘睡着了?”
“嗯,哭睡着了,一直没醒,又被吓到了,唉。”
掀开帘子见婉娘睡得安稳,也放下了心,小声道:“我去煮面,等着啊。”
前院孙勇爱不释手的伺候着雪影,余贵李铁二人在一旁眼红不已,
“赵安这是没见着,否则呀,哼哼,可轮不到你老孙伺候它。”
孙勇知道二人是忌妒自己,嘲笑道:“雪影这皮肤,嘿嘿,就像个婆娘的身子一般丝滑,这马可烈,你看来福和这匹马都有点怕它呢。
还是让他们离得远点吧,你们都不熟,可别乱动,大郎可宝贝着呢。”
二人气哼哼的回屋去了,嘀嘀咕咕商议着让孙勇倒尿壶的事,不能好事都让他占了不是。
秦浩煮了一大锅混汤面,招呼老兵自己去厨房盛面拿水煮蛋吃,将两碗盖着荷包蛋,撒满葱花的汤面,送过去慰问两位劳累一上午的功臣。
在师父那里吃了一盘子点心也不饿了,索性来到前院看看雪影。
别说,这马还真好像会认人,见秦浩来了,原地蹄子乱动,明显是嫌弃了孙勇,秦浩将雪影牵了出来,轻轻抚摸着马颈,想着晚点找个地方骑着试试。
转头看见两辆马车并排摆在一边,叹了口气,马车多了确实是方便些了,只是宅子也显得越发拥挤了。
将雪影拴回马棚,见旁边两匹马都躲得远远的,笑骂道:“你们两个呀,见到白马王子也不主动示好,居然还躲开,真是没出息,既然你是从老家那边来的,以后就叫你乡驹,你和来福还正好凑一对,呵呵。”
进了屋中安排赵虎下午将制好的茶叶、一台蒸馏器、一台过滤器,新制的炉子都往庄上运输,留一辆马车在庄上使唤,之后就留在庄上训练。
赵虎感觉做了错事失了宠,只好点头表示一定好好训练。
全伯刘伯也是一阵鼓励,庄子才是家中的重点,那里的任务更加重要之类的,
赵虎又重新燃起了斗志,精神抖擞的去套车了。
秦浩笑笑也不搭理几人的鸡汤灌输,回了书房想想要给李靖弄点什么用得着的军需器材。
冬梅吃着少爷精心为自己做的面,小声问着武曌,“武姐姐,听张龙说表小姐的伤是薛家之人打的,可与薛夫人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武曌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应该是同一家族的吧,估计应该不是太亲,看薛夫人他们来的时候的落魄就可见一斑,若是亲近,又如何过得那般艰难。”
冬梅叹道:“一个大家族里也有好人有坏人的,希望不要影响薛夫人与少爷的关系,薛夫人人很好的。”
武曌笑道:“你家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你们几个都被宠得没边了,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家里人越来越多,自己要有分寸感。”
冬梅赶紧赔笑道:“武姐姐,我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少爷对我们的好,我们自然都晓得,等庄上都弄好了,我们带着家人都去庄上干活的。”
武曌见冬梅的态度,也不好太过苛刻,语气缓和道:“我虽是国公家的小姐,但也不是未来家中的大妇,我不想管你们什么,
大郎若是有意,你们也无需主动,若是无意,你们也就好好做事罢了,总好过到外面讨生活不是。”
话刚说完就见春兰、夏荷、秋菊三人各自捧着一堆衣物进了屋子,春兰开口道:“武娘子,衣物都做好了,我们没等马车,夏荷去了制衣店中寻了我们,便一起结伴回来了,你来瞧瞧做工如何?”
武曌伸出食指嘘了一声,和冬梅耳语了几句,带着三女去了院中,
开口道:“都小声着些,是大郎的表妹来了,受了伤,正养伤呢,把衣物先放下,去洗漱一下吧。”
瞧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包裹,抽出一条小裤,欣喜道:“内裤做好了?”说着连忙又塞进包裹中,
扭头看到夏荷放在石桌上的纸包露出来的猪蹄,揶揄道:“看看你们的生活比我都好得多,看来你们也是用过饭了的,都各自忙去吧。”
见三女走远,拿起小包和纸包快速来到偏屋中,见婉娘躺在榻上,双眼望着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榻边,将纸包凑近婉娘的鼻子处。婉娘闻到了香味,醒过神来,歪头看着武曌道:“武姐姐,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