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破,长安的轮廓于微明中渐次苏醒。县子府中已忙碌起来,众女都帮着秦浩打点着行装,秦浩就静静地看着三女收拾出来大包小包,最后只带了一个最小的又塞入了消毒水、止泻药和创口贴,搞得三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匆忙吃过早餐,余贵护送着依依不舍的武曌、婉娘要先往女儿宝肆布置,尤其是武曌还心心念念母亲的境遇,先行赶往怀德坊安慰母亲和姐妹。自是少不了一番泪洒当场,杨师道不断地缓解气氛,怕秦浩出行前时间紧迫,慢待了堂妹,拉着母女三人匆匆上了马车向着桃源庄赶去。
秦浩众人一入庄子,小狄和二女便前往了学堂。秦浩召来马周将准备好的压缩军粮和行军水壶分发了下去,众护卫都好奇的摆弄着从未见过的装备,有的还想拔掉木塞,尝尝里面的水有啥不同。
分发完毕,苏烈一声令下,全体队员都静立不动。
“此次考核确定了你们三百名额,接下来我将带领你们奔赴朔州,行程千里之遥,途经蒲州、绛州、晋州、并州,最终到达朔州。此次长途跋涉作为训练后的第一次考验,正常行军约三十日,我们争取十五日到达,回程时有了马匹,时间便能减少一半。一路上要绝对服从指挥,遇有突发事件之时须严格执行命令,擅自行动者按队规执行,并踢出护卫队伍,你们多日来的魔鬼训练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此次行动中便可一见分晓。都听清了没有?”
护卫队员齐声高呼:“谨遵号令。”
秦浩满意地点了点头,冲苏烈示意解散,将准备的酒、糖、茶以及药材、酒精、帐篷、饮用水搬到准备好的两辆新式四轮马车上,各自检查着战刀,弓弩箭矢、军鞋、干粮,原地待命等待集合。所有队员都有些激动此次的远行。
秦浩对着赵安叮嘱,“青龙坊那边要派人入住守卫,日常出行皆要派人骑马保护,总之我不在长安之时,家中人的安全就全权托付给你了。”赵安手按在胸口郑重说道:“大郎,只要赵安一口气在,必不让家中之人受到伤害。让大郎没有后顾之忧。”
秦浩重重的拍了拍赵安肩膀,“这些都是普通战马,等我为你寻一匹像雪影一般的良驹。”
薛礼跟着秦浩不离左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秦浩转头道:“路上少爷的束发任务就靠你了。”薛礼一愣,站直大声回道:“保证完成任务。”
歪头看了看薛礼的裤腿道:“谁让你将沙袋去掉的?”薛礼低头瞧了瞧道:“赵队长说我可以去掉,否则更费粮食。”秦浩无奈笑了笑,心道每一个猛人都有异于常人的表现,在这个时代能吃或许真的不是啥让人欣赏的事。
见时辰还早,估计长乐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信步来到县子府旁的宅子,推开大门,进入院中,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陪着表妹在摆弄院中晾晒的药草。秦浩笑着开口道:“孙神医的用药我不如也,见银环恢复得如此神速,总算是放了心了。”
柳银环扭头见表兄领着一个高大的少年进了院子,开心道:“表兄,今日这般早,是专程来看银环的吗?”
秦浩点点头坐到石凳上,对着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爷,奴婢叫做敏儿。”
“敏儿与咱们是一个地方的,也是龙门的,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表兄定要替我向皇后娘娘表达感谢之情啊。”
秦浩点点头道:“那个不急,等你养好了伤,有机会表兄带你入宫亲自感谢才不失礼的。”
柳银环心中喜滋滋的,表兄真有本事,还要带我进宫瞧瞧,“敏儿,快给表兄沏杯茶来。”
“银环不用忙了,表兄今日便要出趟远门,过来看看你的伤势,看这状况,等表兄回来之时,你应当可以自己行走了。”
“对,我看银环姐姐长得高大,身体肯定能恢复得比旁人快。”薛礼不自觉地插话道。
柳银环看了眼少年模样的薛礼,望向秦浩。“哦,他叫薛礼,也是龙门的,和母亲来的长安,现在在特战队,表现很不错,是个兵王,我经常带在身边,当弟弟一样。”
柳银环轻施一礼,冲着薛礼微微点头示意。薛礼连忙说道:“银环姐姐,身体尚未痊愈,不能走动太多的,等我们从朔州回来,让少爷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嘿嘿。”
秦浩疑惑的望了眼薛礼,觉得有点神奇,这两个人前世有缘,今生相遇,第二面这小子就姐姐姐姐的叫上了,呵呵。
“谢谢薛礼弟弟了,此去路途如此遥远,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孙思邈款步走入院中,其后张宝藏双手稳稳端着一个药碗。秦浩见了,赶忙起身,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感激:“神医啊,我今日便要启程出门了,特此前来向您告别。银环就有劳您多多费心照料了。瞧这情形,神医用药之术似乎大有精进啊。”
孙思邈微微捋着胡须,面容含笑,缓声道:“这还得多谢正则的医书,老夫从中受益颇为丰厚。董仙师的医术堪称通神,其中诸多精妙医术,老夫此前竟是闻所未闻。正则慷慨借阅,此等胸怀,实乃医者仁心的典范啊。银环对药物颇有天分,欲随老夫学医,正则不反对吧?”
秦浩摆摆手道:“那怎么会?神医弟子可不多见,银环也多了个手艺不是。神医也勿须客气,医术就是要相互传承借鉴,才能不断精进。对了,宝藏兄也要看上一看,否则日日抓心挠肝的,怕是会生了相思之病,哈哈。”
张宝藏将药碗放到石桌上,感激道:“公子的心胸宽广,宝藏佩服至极,定当跟在孙神医身边为医学院鞠躬尽瘁。”
一番寒暄过后,在柳银环依依惜别的目光中,二人步出小院。薛礼回头望了眼院门,心中不知多了什么盘算。
来到庄头,见秦忠捧着厚厚的一摞纸跑了过来,汇报道:“少爷,这些是已经整理出来的人员档案,剩下的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整理完了。”
秦浩简单翻了一下道:“归个类,重要岗位的人员要着重关注,回头交给马总管装订收到保险柜中。此次我一走可能要月余,一定要多加小心,有事多和宾王相商,若有不同意见便先保留,听从宾王的指挥,不可耍小心思,知道吗?”
秦忠点头道:“少爷放心,一切都是为了庄子,只要对庄子好就行。”
秦浩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你能有此觉悟甚好。这庄子的安危荣辱全系于你们众人之手,马虎不得。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除了协助马总管处理事务,也要多留意庄子里的人员动态,若发现有任何异常或心怀叵测之人,切不可打草惊蛇,暗中记录下来,让赵安处置。你先去忙吧。”
远远望见车队朝着庄子而来,心道是长乐到了,站在原地等着马车。长乐透过车窗也瞧见了等在原地的秦浩,催促车夫加快着些。不多时,到了近前,秦浩忙上前道:“参见公主。”
长乐下了马车,手中还捧着个布包,有些委屈道:“公子未曾与我说起今日便要远行啊,还是从母后口中才得知了消息,我便从宫中寻了些你献的药方制作的白药,给你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秦浩接过药包笑道:“多谢公主的一番心意了,原本也准备了些,但总不如宫中制作的精细,若是有个磕磕碰碰的,那帮小子有了公主赐的药,立马就得生龙活虎起来。”
长乐捂嘴笑道:“都是一样的药,难不成我赐的便功效强些不成,净捡好听的说。那今日带我去哪里巡查啊?”说完冲着采荷使了个眼色,采荷苦着脸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护卫交待着什么。
秦浩让薛礼将白药带回马车,并去通知全体护卫去掉沙袋,准备轻装出发。
同样的地方,不变的情节,取水的功夫,采荷就失去了公主的踪迹。不过这回有了经验,自己喝着茶,静静的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二人喁喁私语,倾诉着离别的衷肠,长乐念及远隔千里之遥,劝着秦浩万事要小心为上。秦浩取出近日赶工制成的话本册子,递与长乐,缓声道:“之前丽质不是说晋王对高塔感兴趣吗?庄上虽无高塔,不过最近要建一座高炉,想必晋王同样会喜欢,届时你常带着晋王来庄上散散心,造纸那些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到时候就负责看看账目清单,签上大名就行。”
长乐微微嘟起红唇,嗔怪道:“如此一来,妾身岂不成了被架空的木偶?妾身可不愿只做个有名无实之人,有些事务妾身亦想亲身参与其中。”
“那是自然。只是起初你对这些事尚不熟悉,需要多学多看,待心中有了成算,再发表高见也不迟嘛。生意场上,重中之重乃是账目,当家主母首要职责便是管控这一块。具体琐碎之事,哪能事事亲力亲为,对不?”
长乐听闻“当家主母”一词,心中甚喜,面上不禁泛起一抹羞赧之色,柔声道:“妾身定会为郎君悉心打理妥当的。出门远行,风餐露宿,定要学会照料自身,莫要回来之时身形消瘦了,妾身定会心疼不已。”
一番缠绵过后,秦浩不舍道:“午后女儿宝肆那边的发布会,丽质多费些心思吧,婉娘于百姓家长大,也不太懂那些交际之事,丽质多给撑撑场子,媚娘主意多,你们可以相互商量,最终由你定夺。这是办公楼二楼最里一间的房门钥匙,那里作为你在庄上办公之用,也有梳妆台,稍后你与采荷去那里打理一下。”
长乐红晕未消,边接过钥匙边整理着衣衫道:“郎君总是这样,头发都有些乱了。那些事情你勿需担心,就是家中护卫要留好,妾身还邀请了襄城姐姐来呢。”
“哎呀,那可真得要谢谢大姨子啦,哈哈。对了,那房间还有个里间,有一大一小两张床,你和采荷午休时可以小憩一下。“说着凑近长乐的耳朵小声道:“床边有个柜子,里面有一个配方,是能制作出比琉璃更为透亮的玻璃的工艺方法,这个交给你保管,等高炉制作好了,就可以尝试建造玻璃熔窑,到时候与马总管合计一下。”
长乐耳朵有点痒,身子有些软,重新投到秦浩怀中,“郎君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
“里面还放了为你准备的内衣,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些,现在既已开售,你可以尽情的试穿了。”换来的是一顿粉拳。
看到公主和秦县子有说有笑地走来,采荷捧着胸连忙快步小跑了过去。长乐小声低语了几句,二人便与秦浩分开,向着办公楼而去,得去重新整理一下发型,免得让人见了有失皇家礼仪。二人一路做贼心虚,当用钥匙打开房门之时,采荷瞳孔放大,我的天,这这这,这是办公之地?这也太富丽堂皇了,“哇,公主快来,这里面还有张好大好大的床,哇塞,好大的弹力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