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透出一缕微光,李靖便被秦浩喊醒,年岁大了,精神头确实有些不济。
看着面前精神抖擞的李大亮和秦浩,叹了口气:“正则,把你那强身的药丸再给为师几粒,真是老喽。”
李大亮眼前一亮:“正则,也给老夫几粒。”
李靖虎眼一瞪:“跟着起什么哄,你若吃了还能打仗吗?”
“师父啊,那等药丸谁会没事带在身上啊,不过您若听了这消息可比药丸好使,
已找到伏允这条老狗了,徒儿想带着我的队伍,与契苾何力前去偷袭,师父与叔父领大军在后面收缴粮食牛羊扫荡溃敌。”
李靖闻言果然精神一振,疲惫一扫而空:“在哪里?”
秦浩指着地图笑道:“积石山。伏允大胜了一场,必然会有所松懈。此时神不知鬼不觉的追过去,他们必不会察觉,颉利能被徒儿抓住,伏允亦会如此,相信我。”
李靖在地图上琢磨了一会,“唉,吐谷浑的地势真是一言难尽,伏允但凡是个会打仗的,我大唐想啃下这块硬骨头真是难如登天,
不出奇招想抓这老狗确实很难,为师担心积石山围不住,将压缩军粮都带上,领你们本部的五千骑兵,
若是伏允逃脱,不必等待,随机应变,让信兵勤些通信,大亮向且末方向迂回,我在后面随时策应。”
秦浩大喜:“师父,等我的好消息,马匹还要多带一些,若有脱队的师父在后面收拢着点。”
契苾何力闻知了秦浩要带自己做先锋,双拳紧握:“都护如此信任,末将感激不尽。”
拍了拍契苾何力的肩膀,“我相信你的判断,大胆一些,这一路数千里,我就不信逮不到他。”
先锋先行,李靖随即命李大亮整军快速跟上,留受伤的薛氏兄弟二人押运粮草跟在最后。
七日后,积石山传来大胜的消息,伏允逃脱,李靖叹了口气,真他娘的能跑啊,有了牛羊也能充些军粮。
又半月后,河源传来大胜的消息,伏允再次逃脱,李靖长叹了口气,真他娘的牛逼,高梁河车神真是不负虚名,为何从未听说呢。
此时的伏允肠子都要悔青了,看着手下的残兵败将,目光阴郁:“天柱王,如今还有何良策?”
葛米伦此刻再没了嚣张的气焰:“大汗,唐军紧追不舍,我丢掉了一些粮草,他们居然也不捡,真不知他们是如何解决的吃饭问题,
臣如今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先到了柏海再说,为保大汗的安全,臣请求殿后阻挡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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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路军到达乌海,遭遇了吐谷浑的王族部?落,满腔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人人都红着双眼,皆化身百人敌,
一场大战不仅击溃了敌军还活捉了名王?梁屈葱,让唐军士气一时大振,侯君集也是终于松了口气,李道宗建议派人先将梁屈葱押送回鄯州。
趁着士气可用,大军顺势一路打到了星宿川,再败敌军,依旧死死咬住不放,奋起直追。
到了柏海之时,候君集只觉自己鸿运当头,没想到居然正遭遇到了溃退的伏允大军,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活该老侯立大功啊。
二话不说,袖子一撸便带领大军冲了上去,伏允惊呆了,看着眼前吐谷浑的溃军朝自己冲来,溃军身后无数的唐军也朝自己冲来。
心中顿时大骂倒霉,葛米伦被招到身前,伏允叹道:“路已不通,我得保住王族向且末撤退,你带兵给本汗阻住溃兵,至少要坚持一段时间,若不能胜便来追本汗。”
天柱王心中感动,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惦记自己的安全,看着伏允毅然决然的背影,大声喊道:“阻住溃兵,反攻回去。”
战场之上口号是没有一点用武之地的,虽是阻住了溃兵,但士气全无,葛米伦命令军中的各将分散御敌,尽量拖延时间。
侯君集、李道宗分成两路直往前冲,知道伏允并不会等着自己生擒,恨不得脚踩风火轮。
三次拦阻无一胜绩,天柱王见大势已去,再也顾不上时间不时间的了,指定一位将军指挥,带着亲从向且末狂奔。
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马越来越少,伏允心底生出无比的悲凉,好在王族还在,支持自己的人在就能东山再起。
李大亮一路狂奔,边收割溃敌,边祈祷着伏允拉肚子,距且末大约十里之时,副将大喊:“都督快看,我的老天爷,是不是伏允的大军?“
李大亮猛抽了一鞭:“哇哈哈,儿郎们,给我冲啊,抓住伏允,拜将封侯啊!”
伏允已经有些傻眼:“李靖这是玩的什么兵法,为什么到处都有人堵截,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吗?”
“大汗,我们拼了吧?”
“拼个屁,跑,跑死他们。”
“大汗,天柱王追上来了。”
伏允心中一喜,不愧是自己最信任的天柱王。
“大汗,侯君集部被后面挡住了,不过挡不了多久,为何不撤了?”
伏允马鞭指向前方,天柱王也愣在当场,“大汗,如今唐军死追不放,我们无睱休整,早晚会被追上,必须要尽快回到伏俟城坚守,方可喘息。
他们远道行军,又深入腹地,粮草定然不足,也不会有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只要耗光他们,必会退兵。”
伏允望着李大亮的方向:“天柱王对本汗还是忠心的,只恨李靖那老狗,居然要覆灭我吐谷浑,传令全军,冲过去后,王族所有人均带兵回转阻住唐军,然后向伏俟城撤退。”
李大亮双目已经赤红,看着伏允的军队不逃,反而向自己冲锋,眼中就像是个没穿衣服的娇娘在扑向自己的怀抱。
大喝一声,槊身平举,唐军骑兵如黑云压境,长槊平举成林,迎着吐谷浑轻骑的弯刀洪流轰然相撞。
一时嘶鸣声哀嚎声遍野,刀锋槊尖劈刺甲胄的火星四溅,混着血雾喷涌?。
见唐军冲锋势尽,伏允看准时机,朝着空挡之处猛冲,大声呼喝着王族之人死战。
混战之中,李大亮一边收割一边指挥着大军朝伏允的方向围拢,伏允终于激起了身上的血性,知道若是后面侯君集的大军一到,十死无生。
“冲,给我冲。”见伏允已经带头拼杀,王族将军也都开始拼命,天柱王看准时机指了一个方向,“大汗,那边。”
伏允手向前指,铁骑向前狂奔,李大亮眼看着被不要命的这些敌将耽误了时间,气得要死,也只得先解决掉眼前之敌。
侯君集、李道宗的队伍赶了上来,吐谷浑军再无抵抗的意志,混乱中向着伏俟城的方向胡乱逃散,战事渐渐接近了尾声。
李大亮喘着粗气,看着手下抓到的名王没有一点高兴,马匹已经精疲力尽,无奈叹了口气。
“都督,缴获杂畜约五万?,这可是大胜啊。”
“大胜个球,没看到伏允又跑了吗?你们一个个的真是笨死了,若是正则在,唉。”
侯君集打马上前,眼神不善:“李总管真是好命,我与任城王三战三胜,方才将伏允赶到且末,不想却被李总管摘了桃子,
如此良机,竟然还被伏允逃脱,回头想想如何和大总管交待吧。”
李大亮顿时大怒:“几万大军护着一人猛冲,我且问你,若是你在,你有万人之中取上将的本事吗?你若没有,有何资格讥讽于我?
你不过是不忿我阻住了敌军,可这都是大总管的战术安排,若非我的拦截焉能有如今的收获,光这五万的杂畜,已是解决了眼下的军粮之忧了。”
李道宗叹道:“你们两个就别争了,伏允逃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休整一番,快向伏俟城进军吧,只要他肯进城,围住城池他便插翅难飞。”
侯君集呼着粗气,冷冷开口:“此战俘虏了名王二十余人,李总管打算如何与我和任城王分功呢?”
李大亮看着侯君集,怒目圆睁:“你倒是看重功劳,随便你,你说咋分就咋分,老子根本不在乎。”
七日后,且末大胜的消息再次传来,全军震惊,得知敌军溃逃的方向,李靖果断下令轻装日夜赶路,困住伏俟城。
伏俟城前,葛米伦情绪有些低落,虔诚跪地:“大汗,希望臣还能再见到大汗,请腾格里护佑我们的部族吧!”
伏允看着士气低落的士兵,只好下马,命人为自己穿上缀有九面铜镜铜铃的盔甲,击打着羊皮鼓,
向天高声呼喊:“腾格里!我们的天神!吐谷浑正经历着无比的伤痛,我们已经快要山穷水尽,快来拯救您虔诚的子民吧!”
见全家老小都已出城,伏允起身看着天柱王与慕容顺:“生死存亡之际,我得保住这些血脉,守城便拜托给你二人了。”
“父汗,如今还能向哪里逃啊?我们还有不少人马,不如留下全力守城吧?”
“唐人说过,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你在城中,我到外面,总得留个根,你若能守住此城,我便改立你为小可汗,定要用命啊。”
慕容顺心如死灰,望了望北边西突厥的方向,摇了摇头:“父汗,西突厥那边之前已交过战,去不得了,您是要逃往突伦碛吗?”
伏允气道:“你便不用管了,守好你的城,守不住也得尽量拖延他们,一切都要听天柱王的,知道吗?”
葛米伦表了表忠心:“大汗放心,臣必不辱使命,就算是死也要拉唐军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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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得知柏海之战的胜利,秦浩止住行军,不打算与侯君集部会合,大军一起会影响追击的速度,下令朝着伏俟城的方向疾行。
追到城下之时,只见城门紧闭,城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守城士兵,心中一喜,大军守城,难道伏允就在城中?
葛米伦望着城下的秦浩,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秦驸马,你我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啊?”
秦浩哈哈大笑:“天柱王,看在一场朋友的份上,你把伏允绑来献城,我以单于都护府都护的身份向你承诺,绝对保证你和你家眷的安全。”
葛米伦不屑道:“这等谎言岂能骗我,你若有心,便自退兵,我必向大汗谏言尊奉大唐陛下为天可汗,从此再不侵犯大唐边境。”
秦浩手指向一名摇旗的敌兵开口道:“仁贵,给他一箭。”
契苾何力一惊,这距离似乎有点远哦,正思忖间,便见一道流星飞向城墙,那旗兵连人带旗掉落城下。
望着秦浩身边有别于普通骑兵服饰的几名将领,契苾何力有些吃惊,难道这些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表兄,我本来想射他裤裆来着,还是偏了点准头。”
程处默身下一凉,差点破功,顿时破口大骂:“薛仁贵,你他娘的真不当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居然如此阴险。”
尉迟宝琪不以为然:“射裤裆算什么,那球可大多了,要射就射眼睛,学曹性射那夏侯惇。”
薛礼眉头一皱:“宝琪,你是故意的吗?曹性后来可被夏侯惇给斩了。”
尉迟宝琪话本没记全,脸有点红:“你可以射穿啊,死了就不能反杀了嘛。”
葛米伦见城下之人竟有如此神力,连忙躲在墙垛后面:“秦驸马既然表明了态度,那本王便等你攻城。”
没有攻城器械,秦浩下令城外扎营,并派出多人守在几处城门,防止伏允又不讲武德。
晚上,席君买、秦怀道二人来到帐前:“仁贵,是否方便见见兄长?”
薛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表兄在做什么?反正小云夫人在里面呢。”
秦怀道脸上一红:“君买,要不明日再说吧。”
席君买有些不信:“驸马是什么样的人物,岂会此时做这等事情,我绝对不信,王朝既然说有飞虎爪可以爬进城中,为何不一鼓作气?”
薛礼叹道:“那城里人马明显不少,城门之处也必然守卫森严,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席君买还是坚持,大声喊道:“驸马,席君买求见。”
里面传出秦浩的声音:“滚进来吧。”
三人对视一眼,觉得误会了人家有点不好意思,一进帐中,便见秦浩在伏案书写,冯云早已合衣躺在铺上蒙头大睡。
“兄长,打扰了你休息,是君买非要见你,这是在给大总管写信报吗?”
秦浩抖了抖书信,放在一边等墨汁晾干:“写那个不急,我们如今又不追击,就守在这里,师父他老人家用不了一两日也便到了。
怎么?你们这是组团来偷听不成,将计就计吗?”
席君买老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驸马,你误会了,我们啥都没听见。”
薛礼一个健步跳远了些,我靠,这个傻叉,你这不是相当于承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