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黑洞吞噬着腐沼的磷火时,水面突然浮起青灰色的咒纹。每道纹路都在泥浆中扭动,如溺亡者痉挛的指节,纹隙间渗出吉巫被冰晶蜈蚣绞碎肋骨时的碎裂声。吴刚的腐躯碾过漂浮的骸骨,金属关节间滋生的苔藓突然暴长成蛇形菌丝,菌丝末梢裂开的孢子囊喷出紫雾,雾中映出修隐前世剖开巫祝胸腔的残影。吉巫的冰晶断尾扫过沼面,蜈蚣残肢触及的浮萍突然膨大成带齿的吸盘,咬住她脚踝时竟渗出未溃烂的新鲜人血。
咒庭深处传来皮鼓闷响。三具缠着人皮的鼓傀从腐木后转出,每具傀体的关节都缀着风干的喉舌,腹腔内嵌着跳动的咒核。修隐的残刀劈开首具鼓傀的人皮,刀刃触及咒核的刹那,人皮突然收缩成带倒刺的肉膜,裹住他的头颅往沼底沉溺。吉巫的冰晶尾绞碎第二具鼓傀的喉舌,爆开的黏液却凝成带钩的骨笛,回旋着刺入吴刚胸腔滋生的菌丝肿瘤。
“是溟咒核!”吴刚的肿瘤突然爆裂,喷出的不是脓液而是凝固的毒瘴。瘴气触及第三具鼓傀的咒核,泥浆中立刻钻出苔藓状的咒虫。修隐的黑洞瞳孔在此刻暴涨,湮灭光线扫过虫群的瞬间,沼底突然裂开蜂窝状的咒隙——每道缝隙中都浮出半具未成形的巫祝咒骸,骸骨的脊柱间卡着沸腾的溟烬。
咒骸集体痉挛。人皮在此刻汇聚成筏,将三人逼向旋转的咒漩。吉巫的冰晶尾插入腐木缝隙,虫足分泌的麻痹毒液与溟烬反应,凝成剧毒的琉璃咒障。咒障碎裂的刹那,吴刚的腐躯突然反向操控菌丝,肿瘤与咒核共鸣引发的震颤使整片沼域倒卷。修隐踩着翻涌的鼓傀残骸跃起,残刀刺入咒漩中央的溟核,刀刃吸收的咒能突然具象化——刀身浮现出巫祝将活人炼成永生鼓傀的秘术,那巫祝的独目黑洞正与修隐的残目在无数咒庭中重叠。
溟烬在此刻沸腾。咒漩深处升起九尊皮鼓祭坛,每尊鼓面的裂缝都流淌着液态的丧曲。吉巫的冰晶残躯彻底碎裂,蜈蚣尾脱离身体钻入鼓纹,虫足在曲调表面刻下崩解丧咒。吴刚的菌丝重新增生,血肉与金属融合成赤黑丧锣,锣槌砸落的瞬间将三尊祭坛震成血沫。修隐的黑洞瞳孔突然坍缩,湮灭能量在右眼眶内形成反噬涡流,将他的右肩撕裂成破碎的咒砂流。
咒庭真身终于显现——由万千人皮绞合的巨形溟枢,每根菌丝都连接着巫祝炼制的殛咒钉。溟枢的核腔内悬浮着修隐所有咒庭的记忆:正是他在每次溟沼暴动时将吉巫的魂魄封入冰晶蜈蚣,把吴刚的肉身铸成永动咒器。吉巫的残尾在此刻自爆,冰晶碎片刺入殛咒钉缝隙;吴刚的丧锣缠住溟枢经络,共振与毒瘴反应生成窒息性咒爆;修隐的残刀吸收过量咒能变得透明,刀刃劈开核腔的瞬间,所有咒庭的记忆洪流将溟沼时空撕出终极裂痕。
裂痕中涌出未成形的溟胎。胎体表面跳动的丧纹正吞噬三人残存的生命力,每道纹路末端都粘连着咒庭各处的腐殖残骸。修隐的咒砂面容在此刻重组,黑洞瞳孔内浮出巫祝炼制溟胎的终极目的——以万千溟沼为茧,将自己炼成不朽的殛咒之神。吉巫的蜈蚣残躯突然钻入溟胎耳蜗,虫足在丧纹刻下同归于尽的溟咒;吴刚的腐躯熔解成毒浆,渗入溟胎血管凝固成致命的殛咒结。
溟胎在咒庭震爆中溃散。修隐跪在沸腾的殛咒钉残骸上,右眼的黑洞已侵蚀半张面孔;吉巫的冰晶残片漂浮在毒瘴表面,每块碎片都映出溟胎重组的残调;吴刚的金属残渣渗入溟沼地脉,在腐木裂隙间镀出流动的殛咒阵图。庭底最深处的腐核中,某具缠着巫祝袍的咒骸突然张开溃烂的耳道——它的耳蜗深处,正浮动着与修隐黑洞完全重合的殛咒光斑。
咒骸的指尖滴落毒浆。溟沼残存的人皮突然收束,将三人挤压进某条搏动的沼脉。修隐的咒砂穿透脉管壁时,瞥见沼脉尽头悬浮着一枚跳动的殛咒真核——那核体表面,吴刚被菌丝缠绕的金属手掌正将冰晶蜈蚣塞入吉巫耳孔的画面永恒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