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指尖触到石壁时,岩面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幽蓝的荧光从石缝渗出,在洞窟顶部凝结成倒悬的钟乳森林,每根钟乳末端都垂着半透明的卵囊——囊内蜷缩着人形胚胎,脐带般的菌丝连接着岩顶,将三人呼出的气息染成靛青色。吴刚的机械足碾碎地面积水,锈蚀的齿轮间突然暴长出血红色的苔藓,苔藓触及卵囊的刹那,菌丝骤然收缩,将数百枚胚胎同时拽入岩缝深处。
“是活髓。”吉巫的骨铃在腰间震颤,蜡染裙摆扫过地面的瞬间,菌丝突然破土而出——藤蔓状的触须末端裂开七窍,每张嘴里都塞满带倒刺的骨针。修隐的短刀斩断三根触须,断口喷出的却不是汁液,而是混着胎毛的脓血。脓血落地即凝成巴掌大的血婴,四肢反关节爬行着扑向吴刚裸露的齿轮关节。
洞窟深处传来产妇嘶吼般的震动。岩壁突然软化如胞宫内壁,肉膜褶皱中伸出数百条脐带,末端粘连着跳动的胎盘。吴刚的铁拳砸向肉膜,蒸汽掀开的裂口中露出半具肿胀女尸——尸身肚脐处钻出的脐带突然活化成巨蟒,鳞片缝隙渗出混着羊水的酸雾。机械巨汉的护甲在酸雾中滋滋作响,齿轮间突然卡进几缕胎发,发丝顺着轴承钻入胸腔,蒸汽炉内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吉巫的龟甲炸开蛛网纹。她将骨针刺入自己颈侧,黑血顺着蜡染裙摆滴落,在肉膜上蚀出沸腾的漩涡。漩涡深处浮起胎盘状的肉瘤,瘤体表面凸起的人脸同时睁开琥珀色复眼。修隐的刀刃刺入肉瘤的刹那,刀身被增生出的胎肢钳住,血管顺着刀柄爬上他的小臂。
整座洞窟突然隆起成孕妇腹部般的弧面。吴刚的蒸汽炉超负荷运转,排气管喷出混着胎脂的羊水。他撕开腹腔护甲,生锈的齿轮间缠满脐带,另一端连接着岩缝深处某具不断膨大的尸胎。吉巫的裙摆逆卷成产道形状,甩出的蛊虫在脐带上咬出溃烂孔洞。修隐踩着浮尸跃向尸胎顶端,刀刃刺入中央复眼的瞬间,整座幽墟剧烈痉挛——
岩顶钟乳接连炸裂。坠落的胚胎在半空异变成带刃的骨蝠,蝠群扑向三人时喷出混着乳牙的毒雾。修隐的刀刃吸收羊水能量,刃面浮现接生婆的咒文,刀风扫过之处,骨蝠纷纷炸成磷火。吉巫的蛊虫钻入吴刚胸腔,啃食胎发的同时分泌麻痹毒素,机械巨汉的蒸汽炉终于恢复运转,喷发的灼热气流将尸胎表面的胎盘烧成焦炭。
尸胎爆开的脓血中,幽墟深处传来空灵的铃音。岩壁褪去血肉伪装,露出下方晶莹的翡翠矿脉——矿脉裂隙间流淌着银蓝色液体,每滴液体都包裹着一段被篡改的记忆。修隐的刀尖触及液面,眼前突然浮现陌生画面:自己手持利刃刺入吉巫后心,而吴刚的机械臂正将冰晶蜈蚣按进他的眼眶。
“幻髓在篡改神识!”吉巫的骨铃炸成碎片,飞射的残片刺入矿脉。翡翠突然暴长成巨树,树干表面浮现三人互相残杀的浮雕。吴刚的蒸汽铁拳砸向树干,飞溅的木屑却凝成带倒刺的棱镜,将他的机械臂割出深可见骨的裂痕。修隐的黑瞳泛起星砂流光,刀刃吸收的咒文突然实体化,在空中织成血色罗网罩住巨树。
翡翠树突然裂开七张巨口。每张嘴都吐出一具三人组的镜像——修隐的镜像浑身缠满菌丝,吉巫的镜像脊椎延伸出冰晶蜈蚣,吴刚的镜像则与蒸汽炉融为一体。镜像军团扑来的瞬间,真实三人背靠背形成三角阵势。吉巫的裙摆甩出麻痹蛊雾,吴刚的蒸汽炉过载爆出灼热气浪,修隐的咒文罗网则如活物般收缩,将最前排的镜像绞成翡翠碎屑。
幽墟核心在此刻暴露。翡翠树根部涌出银蓝色髓液,液体中沉浮着半具巫祝木雕——木雕的独目镶嵌着修隐同款的星砂,断裂的手臂处生长着吉巫的冰晶蜈蚣,下肢则与吴刚的机械足完美嵌合。髓液突然凝成巨掌拍下,修隐举刀硬抗的瞬间,刀身吸收的咒文突然反噬,血色纹路顺着手臂爬上脖颈。
吉巫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血雾触及髓液巨掌的刹那,冰晶蜈蚣突然从她脊椎钻出,与巫祝木雕的蜈蚣肢体共鸣震颤。吴刚扯断左臂机械,将过载的蒸汽炉掷向木雕独目。爆炸的强光中,修隐的咒文罗网彻底收缩,将巫祝木雕绞成翡翠粉末。
幽墟开始崩塌。翡翠矿脉退化成普通岩石,髓液蒸发成无害的水雾。三人跌坐在碎石堆中,修隐的刀身布满裂纹,吴刚的机械躯失去左臂,吉巫的冰晶蜈蚣断成三截。而在他们身后,巫祝木雕的残骸中升起一缕青烟——烟中隐约浮现出新生代祭司的摇篮,某个女婴正睁开星砂流转的瞳孔。
千里外的村落,青铜熔炉突然迸发异样火光。铁匠推开炉门,发现烧红的炭块上凝结着翡翠色的结晶,结晶内部封存着半枚冰晶蜈蚣的尾刺。而在幽墟崩塌的洞穴深处,岩缝中悄然渗出一滴银蓝色髓液,液体包裹着巫祝木雕的残屑,静静等待着下个轮回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