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映出熔岩裂谷时,赤红的浆流正吞噬青铜残柱。沸腾的金属液裹挟着冰晶碎屑,触及吴刚机械臂的刹那,齿轮间爆出蓝白电弧,将吉巫裙摆灼出焦黑的星芒状孔洞。吉巫的断尾扫过岩壁,冰晶蜈蚣残肢擦过凝固的青铜汁液,液面骤然翻卷成带刃的棘轮,绞住吴刚的左腿往熔渊深处拖拽,关节处飞溅的铁屑竟在半空凝成修隐剜目时的星砂轨迹。
熔渊底部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三人脚下的浮岩突然坍缩成漩涡,每块碎岩表面都浮刻着吴刚被熔化的千百种可能:脊椎被锻成锁链扣入祭坛、颅腔爬满产卵的青铜母虫、机械心脏成为驱动熔炉的永恒核心。吴刚的蒸汽铁拳轰向漩涡,火星点燃的浆流中却浮出吉巫的幻影——冰晶蜈蚣正一节节替换她的脊椎,而执刀者赫然是瞳孔星砂化的修隐。
“是烬髓。”修隐的黑刃劈开浆浪,刀刃吸收的炽热能量使刀身暴长出熔岩纹路。纹路爬上他的脖颈,在喉结处凝成跳动的火核,核体裂开的缝隙中钻出青铜螯针——针尖粘连着吉巫三日前被抽离的一缕魂魄。吴刚的机械足插入岩缝,过载的蒸汽将熔岩层熔出深坑,坑底显露的青铜浑天仪表面,二十八宿的方位正逆向流转,每颗星砂都是巫祝植入修隐右眼的记忆残片。
浑天仪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凝成带刺的命锁,末端的钩爪扣住吉巫的琵琶骨,将她拽向熔渊核心的青铜祭坛。坛面裂纹中伸出半融化的巫祝手臂,指尖缠绕的星砂锁链另一端,正连接着修隐溃烂的右眼眶。吉巫的断尾突然自燃,冰焰顺着锁链逆流,寒毒与熔岩对撞的爆鸣中,她撕开被蚀穿的裙摆——裸露的背部浮出青铜星图,光束击穿巫祝手掌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倒悬!
倒置的熔渊中,岩浆凝成万千柄赤剑悬垂。剑尖滴落的金属液触及岩壁,竟生长出青铜血肉——血肉间嵌着三人过往的罪孽:修隐剜目时飞溅的九百颗活祭品眼球、吉巫被植入蜈蚣时抽搐的三十六具同门尸骸、吴刚熔炉中哀嚎的七十八名匠人魂魄。血肉突然聚合为巫祝真身,右眼淌着沸腾的星砂,左臂延伸出冰晶蜈蚣与机械齿轮绞合的诡谲肢体,下肢则完全熔入青铜祭坛。
巫祝抬手召来记忆雷暴。雷光中坠落的不是雨滴,而是实体化的过往碎片——修隐将蛊针钉入吉巫颅骨的画面凝成带刃的冰锥、吴刚自愿跨入熔炉的哭嚎锻造成青铜齿轮、巫祝从星砂中重生的过程蚀刻成命锁罗网。吴刚扯断被齿轮绞住的左臂,将过载的蒸汽炉核心掷向雷暴中心。爆炸的冲击波使熔渊四壁裂出蛛网状缝隙,缝隙中渗出女童的呓语:“雪山祭坛的冰棺……渴求三盏魂灯……”
修隐的黑刃刺入雷暴眼。星砂能量使刀刃暴涨成贯穿天地的光柱,却在触及巫祝真身的瞬间,将他拖入熔髓幻境——
冰棺中的女童已站起身,左眼流淌熔岩,右眼凝结星砂,掌心托着与修隐独目同源的青铜心脏。真实的雪山祭坛正在雷暴中具象化,冰棺裂隙伸出的手掌已攥住吉巫的脚踝,将她往棺内拖拽。
现实中的熔渊开始坍缩。青铜血肉融化成液态命纹,将三人卷入炽热漩涡。吉巫的冰晶蜈蚣钻入吴刚胸腔,用最后一丝寒毒冻结沸腾的齿轮;修隐的独目彻底晶化,星砂凝成光刃劈开漩涡核心;吴刚残存的机械指节抓住光刃,将自己熔成铁水注入巫祝心腔。
强光消散时,三人跌落在雪山祭坛的青铜阶前。修隐的右眼已成焦黑的熔洞,星砂在内里凝成微缩的浑天仪;吉巫的脊椎裸露着蜈蚣啃噬的孔洞,冰晶残躯渗出赤红髓液;吴刚仅剩的半截机械臂嵌在冰棺边缘,齿轮间开出的熔岩花已凝结成女童的瞳孔纹路。
冰棺内空无一人,唯余三盏青铜魂灯在棺底嗡鸣。灯芯跃动的火焰中,隐约可见女童重生的倒计时——而千里外的地脉裂隙深处,浸泡在熔浆中的巫祝木雕突然睁开双眼,左眼星砂流转,右眼熔火翻涌,青铜丝线般的血脉正连接着冰棺底部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