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的话音刚落,整个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众人先是被夏羽那毫不顾忌的嚣张言语惊得目瞪口呆,随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暗自思忖起来。
倘若景嫔真的因为这点小事闹到皇上面前,皇上又会如何处置呢?
是会斥责景嫔恃宠而骄,对皇后不敬,以此来维护后宫的秩序和皇后的威严?
还是真如景嫔所言,出于对她的偏爱,竟真的会给她晋封妃位?
众人心中都犯起了嘀咕,心想:应该不至于吧,那可是妃位啊,哪能因为这点事就轻易晋升。
这般想着,众人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景嫔真的去皇上那里大闹一场,最好能因此失宠,这样一来,后宫便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华嫔在听到皇后要在她的上首给景嫔搬张椅子的时候,原本就高傲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阴霾,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景嫔竟然如此大胆,不仅看不起在她上首临时增设的座位,甚至比她当年最得宠时还要嚣张。
想当初,自己那般渴望贵妃之位,却也不敢如此直白地向皇上讨要。
这个贱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然而,华嫔的想法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在性格上,她和夏羽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别人都觉得夏羽是不知天高地厚,可华嫔却深知,这必定是皇上给足了夏羽底气,她才敢口出狂言。
华嫔回想起自己刚进王府的时候,也并非一开始就如此嚣张跋扈,还不是在雍正的宠爱下,才一步步变得如此张扬。
所以,看着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景嫔,华嫔并不觉得她是恃宠生娇、不知天高地厚。
她心里清楚,若不是皇上真的宠爱至极,景嫔又不是真的愚笨,怎敢公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甚至还扬言要闹到皇上面前。
想到这里,华嫔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在心里暗暗咒骂:贱人,都是贱人!
她看着景嫔那张明媚动人的小脸,竟突然被那光芒刺痛了双眼,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落寞。
她猛地扭过头,不再去看景嫔,却正好对上了同样脸色难看的皇后。
刹那间,华嫔心中的郁闷竟消散了几分,心想:嗯,都是我讨厌的人,皇后不开心,倒也解气。
这般想着,华嫔虽然依旧不去看夏羽,但言语间却开始偏向她。
“是啊,皇后娘娘,臣妾也十分好奇,那连走路都费劲的端妃都能被皇后娘娘时刻记挂着。
景嫔可比端妃受宠多了,皇后娘娘居然还能将她忘记。
莫不是皇后娘娘在不满皇上对景嫔的宠爱吧?
哎呀,您可是中宫皇后啊,可不能有妒忌之心啊。
又或者说,其实臣妾坐的这张椅子,本是留给景嫔的。
也是,臣妾之前在禁足,皇后娘娘没有提前准备倒也正常。
可臣妾坐下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未曾开口阻止啊。
所以,皇后娘娘,您这到底是如何安排的啊?”
剪秋见皇后娘娘被景嫔和华嫔步步紧逼,处境尴尬,急忙快步走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正要开口请罪。
却被夏羽满脸厌烦地摆了摆手打断:“行了,你可别说话了。
我刚刚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不要把奴才推出来顶罪。
果然,皇后娘娘不把我放在眼里,连身边的奴才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这才刚说过的话,就忘得一干二净。
看来今日这桃花坞,我是来错了。
若不是来了,我都不会知道,原来皇后娘娘如此不待见我。
我还以为一国之母,会公正无私,不会这般厚此薄彼,看来是我想错了。
走了,以后再也不来请安了。”夏羽说完,不再理会皇后的反应,挺直脊背,转身大步离去。
那高傲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战胜的小兽。
快步走到桃花坞外之后,一直紧绷着脸、维持着冷硬神情的夏羽,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盛开的繁花,哪里还有半分怒气,分明是开心到了极点。
这一幕让桑儿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今天不是就来看看华嫔娘娘的吗?
怎么突然就和皇后娘娘吵了起来呢?
桑儿满心疑惑,忍不住发问:“娘娘,咱们今日不是来看华嫔娘娘的么,怎的还挑衅起了皇后娘娘啊?”
是的,这哪里是吵架,分明就是自家娘娘单方面在挑衅皇后的中宫威严。“啊,我也不知道啊。”夏羽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桑儿。
她是真的不知道,刚刚那一番言辞激烈的对峙,全是她的即兴发挥。
本来确实只是想来看看华嫔,可想着既然来了,总得坐一会儿吧。
结果在要坐下的时候发现了问题,可不就借题发挥了一波么。
至于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她还真记不太清了。
别问,问就是临场发挥啦。
总之,主打一个气势不能输。
反正效果显着,她可是亲眼看到皇后气得脸都变青了。
哎呀,说起来她本来还打算关心一下女主呢,结果这一场接一场的戏,忙得她都没空去理会女主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女主嘛,以后碰面的机会多的是。
桑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又问道:“那娘娘,咱们还要去找皇上吗?您刚刚可是已经夸下海口了呢。”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她习惯性地就把雍正搬出来当挡箭牌了。
但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若是不去,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夏羽眼神一凛,一脸坚定地说:“走,去找皇上。”
屋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啊,这位景嫔娘娘一来,准没好事。
倒是华嫔笑得前仰后合,她得意地站起身,优雅地福了福身子,说道:“哎呀,既然这椅子不是为本宫准备的,本宫也不屑坐了,这就告退了。”
说完,华嫔笑得腰肢轻颤,一步三摇地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故意高声说道:“哎呀,也不知道景嫔见到皇上会怎么说哦,皇后娘娘不会受罚的吧?”
颂芝心领神会,十分配合地应和道:“皇后娘娘向来公允,今日这般,皇上若是不罚,恐怕难以服众的吧?”
“也是,若是本宫啊,都不用等皇上下令,肯定现在就已经去勤政殿自请责罚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行渐远,后面屋内的人便听不清了。
可就这短短几句话,已经把皇后气得浑身发抖。
众人都如坐针毡,心想:皇后的笑话,岂是我们能看的啊。
皇后强忍着怒火,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今日本宫也累了,众位妹妹就先回去吧。”
“是。”众人如获大赦,呼啦啦一群人都快步离开了,生怕走慢了会被皇后记恨上。
待众人离去,皇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啪”的一声,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怒声骂道:“放肆,放肆,景嫔简直放肆!”
剪秋心疼地连忙上前查看皇后的手,还好没有被碎片伤到。“娘娘莫气,那景嫔她……”
剪秋也一时语塞,实在是那景嫔的态度嚣张至极,根本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她连找话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
皇后又何尝不明白,她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声音中满是疲惫:“行了,你也别说了。”
本以为华嫔被禁足后会收敛一些,自己正好借此机会树立中宫威严,没想到却被景嫔这突如其来的一顿大闹给搅和了。
如今,后宫里怕是都在看她的笑话了。
堂堂皇后,竟然被一个嫔位逼得哑口无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即便是以往和华妃争斗,两人也是有来有往,从未这般狼狈过。
剪秋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要不要去趟勤政殿?”
若是旁人,说要去请皇上,多半是虚张声势,不敢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打扰皇上。
可这位景嫔,行事向来出其不意,谁也说不准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后也在暗自思索这件事,沉吟片刻后,说道:“去吧。”
不管景嫔去不去找皇上,今日请安时发生的事,迟早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她还是得先发制人,不能等别人都去告状了,自己才去辩解。
*
勤政殿。
小厦子站在殿外,远远地就瞧见了景嫔娘娘的轿辇缓缓而来。
他心中一喜,这位景嫔娘娘可是难得来寻皇上,皇上见了,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说不定一高兴,还会有丰厚的赏赐下来呢。
小厦子这么想着,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急忙迎了上去。
“见过娘娘,娘娘金安。今日是什么风,竟把娘娘给吹来了啊。”小厦子一边满脸堆笑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迎着夏羽往内殿走去。
“不过是觉着无聊了,就来了。”夏羽神色淡然,随口应付道。
小厦子心里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可不是他该多问的,便十分知趣地将夏羽送到内殿门口,便停住了脚步,不再往里走。
夏羽也没把这当回事,径直走进内殿。
一进去,就看到雍正正坐在案前,专注地批阅奏折。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夏羽在心里暗自感叹:不愧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劳模皇帝,这么拼命地工作,怪不得最后会劳累过度而离世。
雍正早就听到了夏羽的声音,本想起身去迎接她,可转念一想,这娇气包平日里难得主动来找他,不如就让她好好看看自己认真工作的模样。
他还记得夏羽之前曾感慨过,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当时他对这话不太理解,经夏羽一番解释后才明白,原来是这娇气包觉得他认真工作时的样子格外迷人。
一想到这儿,雍正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原本看着那些繁琐冗长、尽是废话的奏折,此刻竟也不觉得厌烦了。
果然,他听到了夏羽走进来的脚步声,可随后却没了动静。
雍正心想:朝朝现在应该是被我的专注模样给迷住了吧。
这次,雍正还真不是自作多情。
夏羽确实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雍正。
虽说还不至于被迷得神魂颠倒,但欣赏之情还是有的。
就在雍正觉得这也太过安静的时候,夏羽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雍正这才装作刚刚察觉的样子,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朝朝,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起身走到夏羽身边,轻轻牵过她的手,动作娴熟自然地将她带到龙椅旁,与自己并肩坐下。
“你在忙吗?”或许是因为身处雍正的工作场所,夏羽的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许多,带着几分平日里少有的温婉。
雍正有些稀奇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如此乖巧。
便笑着回答道:“已经忙完了,朝朝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听到雍正说已经忙完工作,夏羽顿时放松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活泼的模样,小嘴像连珠炮似的,立刻开始讲述她今日去桃花坞请安的事。
她着重描述了皇后如何厚此薄彼。
雍正这才想起,娇气包今日去请安了。
怪不得今日她起得这么早,还特意过来找他。
虽然他心里清楚,夏羽说的话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但皇后在这件事上确实做得不妥当,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知道自己对朝朝宠爱有加,后宫里的其他女人心里肯定都不痛快,不过好在朝朝向来不在乎这些。
可皇后身为中宫之主,连这点表面上的和睦与体面都维持不好,实在是无能至极。
更可气的是,竟还被朝朝几句话就逼得哑口无言。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温柔大度了,分明就是治理后宫的能力不足。
即便他宠爱朝朝,但该给皇后的中宫体面,他可从未有过丝毫的疏忽。
以往在皇后和华妃的争执中,他大多时候都是站在皇后这边,维护皇后的威严,为的就是稳固中宫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