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安陵容的制香手法已经高明到连太医都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
夏羽笑呵呵地转过头,恰好看到雍正一脸凝重、苦大仇深的模样,还以为雍正是因为想不出答案而苦恼,顿时笑得更加欢畅了。
“啊,对了,桑儿,把安陵容的香拿来瞧瞧。”夏羽朝着门外大声喊道。
“等等,先让林太医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再拿进来。”雍正赶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急忙吩咐道。
“难不成她还敢明目张胆地给我下毒不成?
况且你不是还在这儿么。
她应该没这个胆子敢弑君吧。”夏羽满不在乎地说道。
雍正苦笑着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朝朝啊,你这都在想些什么?
她自然没这个胆子弑君,可你如今怀有身孕,身子娇贵,稍有不慎就容易小产。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夏羽听了,撇了撇嘴,嘟囔道:“好吧。”
她心里其实觉得,皇后和安陵容都不是那种会留下明显把柄的人,这明面上送来的东西,肯定不会有问题。
林太医每天这么来回折腾,也不嫌麻烦。
不过,谨慎行事确实没错,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心情到底没有之前那般愉悦了。
雍正瞧着夏羽这模样,心中满是无奈,暗自感叹,朝朝有孕之后,这小性子当真是愈发容易发作了。
一刻钟后,经过林太医仔细检查,确认没有问题的熏香才被呈到了夏羽面前。
此时的夏羽已经兴致缺缺,她随手点燃熏香,轻轻嗅了嗅,不得不承认,这香的味道确实不错。
可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她此刻却觉得这香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比不上内务府送来的那些。
“你看吧,就说没问题了。
可这么一折腾,我都觉得这香变难闻了,哎呀,都怪你。
害得我错失了好香。
这肯定又是安陵容找来的什么古方,我原本应该会很喜欢的。
现在都没了兴致,你必须让内务府再送些更好的来,不然你……不准来承乾宫了。”
这可如何使得,雍正赶忙紧紧抱住夏羽,轻声哄道:“好了好了,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我近日翻阅古籍,发现不少古香方,内务府的制香匠人手艺精湛,肯定能调出比安答应更好的香来。
朝朝别生气了,我找到的香方必定比她的更妙,不是么?”
“真的?那什么时候能送来?”夏羽瞬间被雍正的话吸引,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仔细想想,皇上的藏书阁可比安家的藏书丰富得多,里面的古香方肯定更为精妙。
而且在香料的选用上,安陵容虽说有皇后在背后支持,但终究不能太过张扬,肯定比不上内务府的用料上乘。
雍正思索片刻,香方昨日才送去内务府,便说道:“明日就给你送过来,可好?”
“行吧,要是不好,就都怪你了。”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
*
安陵容还未踏入咸福宫的宫门,便被匆匆赶来的剪秋叫住,说是皇后娘娘在景仁宫召见,有要事相商。
安陵容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顺,赶忙随着剪秋前往景仁宫。
景仁宫内,气氛略显凝重。
皇后高坐在主位之上,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安陵容的神情。
只见安陵容神色间并无半分喜色,皇后不禁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问道:“怎么,景妃没有收下你送去的香?”
安陵容连忙欠身,恭敬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娘娘,她收下了。
只是,她收下之后,便寻了个由头,将嫔妾赶了出来。
嫔妾实在不知她究竟有没有使用那香。”
听闻夏羽收下了香,皇后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许:“既然收下了便好。
依景妃的性子,想来是会用的。
你在承乾宫待的时间也不算短,期间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皇上可有说些什么?”
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一提到皇上,安陵容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难看。
她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这安陵容终究姿色还是差了些,还是不中用啊。
果然,皇上对纯元皇后并无多少真情实意。
即便安陵容的声音,已被她精心调教得与纯元皇后一般无二,可皇上却连与安陵容多说几句话的兴致都没有。
或许,皇上早已经将纯元皇后的声音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安陵容一想起皇上毫不留情赶她离开时的模样,心中就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难过。
尽管她已然下定决心,放弃对皇上的痴心妄想,可事到临头,真正面对这般场景时,该难过的情绪依旧汹涌袭来。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皇上听闻嫔妾是去给景妃娘娘送香之后,并未多言,只是带着嫔妾一同前往承乾宫。
到了承乾宫时,景妃娘娘正在用膳,因此嫔妾便多停留了一会儿。
不过,娘娘,嫔妾有一事,想向您禀告。”
皇后原本对安陵容前半段的讲述感到有些失望,听到此处,又不禁提起了几分兴趣,挑眉说道:“哦?说来听听。”
“皇上特意派了林太医住在承乾宫的后殿,今日景妃娘娘用膳前,皇上还让林太医为她诊治了一番。
所以,嫔妾私以为,此次计划……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还有一事,嫔妾也算见过景妃娘娘几次,也见过皇上与景妃娘娘一同相处的场景。
每次皇上与景妃娘娘在一起时,苏公公似乎都不在近身伺候,反而是小厦子在一旁侍奉。
今日嫔妾离开承乾宫的时候,还瞧见小厦子与那桑儿,似乎关系十分交好。”
“哦?”皇后听闻,神色微微一动。
林太医住在承乾宫后殿之事,她之前便有所耳闻,所以对安陵容提及此事,并未感到太过惊讶。
毕竟,她原本也没指望这香能立刻发挥作用,这香不过是她为了让皇上日后感到后悔、心生愧疚而设下的一个局罢了。
倒是苏培盛的这一情况,她之前还真未曾留意过。
平日里,圣踪不得随意窥探,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她也并非时刻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以往皇上身边大多是苏培盛侍奉,近来又多了这个小厦子。
可如今听安陵容这么一说,皇后瞬间恍然大悟。
虽说不清楚究竟是何原因,导致苏培盛不再近身伺候皇上,但皇上如今最为宠爱景妃,而小厦子似乎也是在景妃入宫之后,才开始在御前近身侍奉的。
长此以往,假以时日,小厦子极有可能会挤掉苏培盛的位置。
到那时,小厦子必然会因为感激景妃,而在皇上面前有所偏向。
如此一来,景妃在御前有了自己的人,她的地位岂不是稳如泰山了?
没想到,这景妃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心机颇深。
她之前还真以为景妃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的年世兰罢了,却不曾想,景妃竟有这般心思,就连太后也未曾看出来。
“本宫知道了,你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
香的事,照旧进行,其他的,自有本宫来安排。”
皇后神色平静,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安陵容领命后,便告退离开了。
安陵容离去后,皇后独自坐在殿内,陷入了沉思。
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苏培盛这件事,思索着该如何巧妙利用这一契机。
苏培盛跟了皇上几十年,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被小厦子取代,如此看来,苏培盛内心其实也并不希望景妃继续得宠下去。
苏培盛此人,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为人太过圆滑,她之前也曾向苏培盛示好,试图拉拢,可苏培盛总是巧妙应对,让她无计可施。
而且,她也担心动作过于频繁,反而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如今,倒是机会来了。
“剪秋。”皇后轻声唤道。
“奴婢在。”剪秋连忙上前。
“你去仔细查查苏培盛,看看他平日里与哪些宫人交情深厚,尤其是那些与他一同入宫的老人。”
剪秋闻言,心中虽满是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得应道:“是。”
她隐约猜测到,皇后的这一举措,大概与方才安答应所说的话有关。
*
接下来的几日,安陵容每日都会带着自己精心调制的香,前往养心殿外等候。
然而,她却始终未能得到皇上的召见,甚至连皇上的身影都未曾再见到。
皇后暗自猜测,或许是那林太医察觉到了香中的异样,可承乾宫那边却一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皇后心想,也许是景妃因为怀有身孕,行事更加小心谨慎了些,这也属正常,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在,没过多久,皇后便得到了消息,说是皇上亲自翻阅古籍,找到了一些古香方,命内务府依照方子,为景妃调制熏香。
虽然事情的发展过程与她原本的设想有所不同,但最终的结果却相差无几。
皇后得知后,便吩咐安陵容,不必再前往养心殿了。
*
又是一日,景仁宫内。
皇后今日特意召见了方淳意。
二人还未交谈几句,绘春便匆匆走进殿内,行礼后禀报道:“娘娘,皇上今日翻了莞贵人的牌子。”
皇后听闻,微微挑眉,她倒不是对皇上翻牌子一事感到意外。
毕竟,皇上最宠爱的景妃有了身孕,召幸其他妃嫔乃是迟早之事。
只是此刻尚在上午,距离敬事房正常请皇上翻牌子的时间还早得很。
“可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皇后问道。
绘春福了福身,恭敬地回道:“听说是碎玉轩今日在皇上下朝后,往养心殿送了一道吃食。
皇上品尝之后,似乎觉得味道不错,一时心情愉悦,便直接翻了莞贵人的牌子。”
“吃食?这不是向来华嫔爱用的手段么。
那是何吃食?”皇后追问道。
绘春面露难色,说道:“这……碎玉轩的宫女是提着食盒去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所以,暂时还未打听出来。”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不必再去打听了。
皇上向来不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不过是刚好莞贵人给了个合适的由头,皇上便借此机会下了台阶罢了。
不然,以皇上近日雷打不动前往承乾宫的架势,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去其他宫里。
那景妃的性子,可并非大度之人,咱们就等着瞧吧,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方淳意依旧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看着皇后问道:“皇后娘娘,景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召其他妃嫔伺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皇上为何还需要这般找个借口呢?”
*
皇后目光敏锐,没有错过方淳意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与嫉妒。
她细细打量着方淳意,如今再看,方淳意的姿色也算上乘。
之前她年纪尚小,如今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正值芳华。
原本她觉得方淳意与纯元皇后长相并不相似,可如今看来,这反而成了优势。
而且,此刻一瞧,方淳意身上这股天真劲儿,倒是与刚入宫时的景妃有几分相似。
若是能巧妙利用这一点,说不定这次方淳意真能得宠。
于是,皇后耐着性子,缓缓解释道:“若是景妃是个懂事的,在皇上第一晚歇在承乾宫的时候,就该主动劝皇上前往其他妃嫔处。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想尽办法将皇上留在身边,这还看不出她的心思么?
景妃也在担忧,担心有人趁着她有孕在身,抢走皇上的宠爱。
皇上毕竟是男人,一个月两个月独宠景妃,或许还能做到。
可时间一长,皇上难免还是要召幸其他妃嫔的。
但是,景妃如今怀有龙胎,皇上就算是为了龙胎着想,也不会真的让景妃太过难过。
所以,这就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景妃无话可说的借口。
不过,景妃那人,向来不懂得收敛。
今晚莞贵人的侍寝,怕是不会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