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突然中断,只剩下忙音。
等宁珩赶到医院时,那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他在混乱中只找到了这个掉落在停车场入口的听诊器。
“宁队?”李虎的声音从仓库门口传来,“许峰说东墙加固需要你确认。”
宁珩迅速将听诊器塞回内袋:“就来。”
许峰蹲在东墙裂缝旁,手里拿着卷尺和笔记本。他比宁珩大一岁,大学时睡在下铺的兄弟,现在的许峰则靠拐杖行动——两个月前为救人而付出的代价。
“裂缝延伸到地基了,”许峰头也不抬地说,铅笔在纸上快速计算,“需要至少三根h型钢支撑,但我们库存只剩两根。”
宁珩蹲下身,手指抚过混凝土上的裂痕:“用钢筋和混凝土补墙呢?”
“能撑两周,最多。”许峰终于抬头,黑眼圈深得像淤青,“收割者不会给我们两周时间。”
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三年友谊让他们不需要言语就能读懂彼此的想法——许峰也参与了那次医院救援行动,他也是空手而归。
“我昨天又调了收音机频率,”许峰突然说,声音低得只有宁珩能听见,“还是没有守望者的信号。”
宁珩的背脊微微绷紧。
林卫国——林霜的父亲,他的准岳父,那个曾经用枪指着他说“配不上我女儿”的前特种部队教官。
病毒爆发后,林卫国组建了“守望者”武装,偶尔会通过加密频道与宁珩基地联系。
“守望者暂时应该安全,”许峰像是读懂了宁珩的想法,“老林比我们都有准备。记得他送给林霜的那把战术匕首吗?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宁珩嘴角抽动了一下。
那次尴尬的生日晚餐,林卫国当众将匕首拍在桌上,说“我女儿需要的不是鲜花巧克力,而是能保命的东西”。
林霜气得当场离席,而宁珩...宁珩偷偷留下了那把匕首,现在它正贴在他小腿的刀鞘里。
“许峰,”宁珩突然问,“如果...如果我们找到他,但他已经...”
“不会的。”许峰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
宁珩这才注意到许峰笔记本的角落里,密密麻麻写满了“赵晴雪”三个字。
一个很久的念头击中了他——许峰的女朋友赵晴雪。
“宁队!”陈默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凝重的沉默。陈默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拿着一个铁盒,“整理王武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铁盒里是一叠泛黄的照片和一把军用匕首。最上面的照片显示少年宁珩站在射击场领奖台上,身旁是年轻许多的王武,两人共同举着一张奖状。照片边缘已经磨损,但日期依然清晰:2004.7.15。
“老王...是我爸的好友,”宁珩轻声解释,手指抚过照片,“我十二岁那年是他教会我射击。”他拿起那把匕首,刀鞘上刻着同样的日期。
陈默犹豫了一下:“盒子里还有封信...写给你的。”
宁珩展开那张折叠的纸,老王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宁: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别难过,老头子我活够本了。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三个月前,我收到老林的无线电。他和守望者部队在一起,但情况复杂。他们在一个叫“灯塔”的地方,坐标我放在匕首柄里。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放弃希望。这世道,希望是比子弹还珍贵的东西。
——老王」
宁珩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拧开匕首柄底部的盖子,一枚微型数据芯片掉了出来。
“这...这不可能...”许峰一把抓过芯片,“我们找了那么多地方...老王一直知道?”
宁珩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鲜血。三个月。整整三个月,老王知道林卫国可能还活着,却只字不提。为什么?
“因为情况复杂,”陈默突然说,指着信上的那个词,“老王不是会隐瞒的人,除非有不得已的理由。”
夜幕降临,宁珩独自坐在监控室里,将数据芯片插入读取器。
屏幕上跳出一串坐标——位于城市西北方向的山区,距离基地约八十公里。还有一行小字:“b级隔离区,禁止入内”。
门被轻轻推开,许峰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罐啤酒。“从老王的秘密储藏里找到的,”他苦笑着递过一罐,“那老混蛋居然私藏了整整一箱。”
两人沉默地喝着啤酒,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坐标。
“我去吧,”许峰突然说,“你留下守基地。如果收割者真的要来...”
“不。”宁珩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这次我自己去。林卫国是我以后的岳父...我必须亲自找到他。”
通讯器突然刺啦作响,传来雷川急促的声音:“宁队!收到加密信号!重复,收到加密信号!”
宁珩扑向控制台,调整频率。
杂音中,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里是守望者...收割者集结...至少两百人...东南方向...三天内到达...林...霜...安全...不要...相信...免疫...”
信号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是林卫国!\"许峰激动地站起来,“他还活着!”
宁珩却盯着通讯器,眉头紧锁。
为什么岳父要说“不要相信免疫”?这和芯片上的“免疫”有什么联系?老王所谓的“复杂情况”又是什么?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围墙上新加固的防御工事。
暴风雨要来了,而比暴风雨更危险的,是那些正在黑暗中向基地逼近的“收割者”。
宁珩做出了决定。
“许峰,明天一早召集核心成员开会。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既要守住基地,又要派人去灯塔。”
“你不可能同时做两件事,”许峰严肃地说,“作为领导者...”
“作为领导者,我必须学会分身,”宁珩打断他,眼神坚定如铁,“一边保护活着的人,一边寻找可能还活着的人。”
监控室的门再次打开,陈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老赵的匕首。
“我听到了广播,”陈默直截了当地说,“我愿意去灯塔。”
宁珩和许峰惊讶地对视一眼。
\"为什么?\"宁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