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我小声说着,回办公室去。
接起来,还是南正安。
“我在你们大厦西门,下楼,跟我回家。”
语气生硬而又不容拒绝。
要干嘛啊?命令就能让我听?
“我还没弄完呢。”
我带着些微怒气解释,但心里更多的是不服:我跟他解释个什么劲啊?
凭什么我就得听他的?
“10分钟后没下来,我上去找你。”
他的语气有着威胁意味,“怎么,让你所有下属都知道你有个富豪情人,是不是很长脸?”
就差骂出‘八格呀鲁’了,这个混蛋。
怒气冲冲地拿起包出门,匆匆撂下一句话‘有事先走了’,责任心让我这放弃战友的举动就像逃兵,冲到楼下,果然看见他和宾利在门口。
*
上车,沉重地甩上车门,劈头盖脑地就是一句。
“你要觉得你可以限制我人身自由,或者打乱我的工作节奏有意思,那我只能叫你混蛋了!“
“你加班?”
他唇角寒意若隐若现。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留在总经理室,趁这千金一刻、人不知鬼不觉的时间谈谈旧情?”
隔山有眼,一定是薛志刚!
他都怎么污蔑我来着?
边开车,边看着我的胸口气得一起一伏,他却还笑得出来。
“听说,白总今天放出话来,要着力审计巨丰和金盛的业务?”
惊鸿无声,我缓缓挪动目光看向他——
我们高层的会议,他如何知道?
再者,天龙大庭广众之下,又没有单点巨丰的名?
*
虽然我肯定他不排除其在内,但南正安的猜测又从何而来?
“你的消息真是灵通。”
我冷静一霎,轻描淡写地答。
他似是凝神开车,却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们今天谈什么了?离婚?还是复合?”
不自觉地打一寒噤,张嘴想说,却又哑口无言。
身侧他的目光倏然移至我的脸上,审视着我的苍白,犀利地似乎要挖掘出那不愿示人的所在。
他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寒如严冰,似乎对上道路积水,都可瞬间令其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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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的手机响,车内装了先进的通话设备,直接联他手机。他按下仪表盘上一键,对方的声音就如同近在眼前。
一个似乎熟悉的男声,“南哥,我们已经跟上了。”
他转头看我一眼,目光森冷而又决绝,我还未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已经说出他的指令了。
“我改主意了,”
他的声音冰冷无情,如同来自十八层之下的地狱。
“不留活口,一定要做得干净!”
*
“不要!——”为内心深处的恐惧深深战栗,我惊栗喊出两个字。
看着他的脸,神情里带了万分的恨意,满身的战斗细胞都在斗志昂扬地苏醒。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灭他,他也会灭我。”
他的脸色阴暗得如同雨中的天空,阴云密布。
*
这就是我深深爱着的男人?就是那个自负到仍以为自己对人有生杀予夺之权利的男人?
千头万绪的痛苦在体内挣扎,欲寻到宣泄的出口,却无处可逃,结果冲撞得五脏六腑都是彻骨阴寒的疼痛。
心好痛,伴着肠胃痉挛般的呕吐,我紧紧捂住胸口,生生看着车子在二环路上上下高架桥,直奔远处的滚滚乌云而去。
“把你刚才的话收回。”
带着柔弱的喘息,却饱含生命的坚强。
我不能让他做这样的事,如果发生了,我会后悔一生!
他沉默,专心致志地开车,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混蛋!我让你把刚才的话收回!”
带着歇斯底里的怒意大吼起来,眼泪夺眶而出,流到嘴里,是这辈子都没有尝到过的苦涩和冰冷。
“你快打电话啊!你聋啦!”
他依然纹丝不动,面容死寂,静静地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
脸上现出狰狞的煎熬之意,似乎每熬过一秒钟,就离他如意的结果近了一分。
突然发疯般地,我拽住他的胳膊,拼命地摇晃,用尽平生力气要将这端坐的冷血动物,摇成散架的枯骨一堆。
他死死维持方向盘,却仍不小心失手,车子向旁边飞冲过去,差点撞上。
“你疯啦!”他铁青着脸,吼道。
“你停车!你停车!”
我哭得歇斯底里,攥起双拳狠狠砸向他的肩膀和胸口。“你是个魔鬼!南正安,你是个魔鬼!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永远不要跟你在一起!”
*
“你疯啦!”
他带着震怒开口,一反胳膊将我推倒在副驾上,怒喝:
“是不是我砸晕你,你才会安静!”
我哭得肝肠寸断,更不会把他的威胁听在耳里。当下飞速地解了安全带,伸手打开了右车门,飞速驾驶的过往车辆呼啸声不绝于耳。
带着凄绝的表情,我颤抖着唇面向他开口。
“你要杀他,先杀我。信不信,我现在推开门下去,就会有无数的车轧过我的尸体!”
他神色突变,心中大骇。
*
车子在3秒中之后快速并线,又在辅路的冬青花丛中停下。
我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停在那里,车门也许会向外打不开。但偏偏是天意,我半推的车门只一向外,瞬间就开了。
我哭着吼出一句。
“你是杀人犯!我恨你一生!”
在蒙蒙的雨中,夺命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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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拿东西,握着拳跑得飞快,不顾差点扭了脚,不顾迎着雨,单薄的衣裙早已湿透。心里被极端的绝望与恐惧笼罩。
抬起头看天,天上依旧阴云密布,潸潸地流着眼泪,一如我此刻的心境。
廖冰然,看看你爱的是什么人?
你真是有眼无珠,你就是这样与狼共舞?与恶同行?
你在爱什么?你在爱谁?
你爱的是你十年前的遗憾?还是现在看上去姹紫嫣红的完美?
你爱的是善良,还是陶醉其中无可自拔的富贵?
你真应该祈祷雨下得更大更为猛烈,然后将你从头到脚、彻头彻尾,连灵魂和虚荣的尾巴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
他还是你回忆里那个有点正义感的少年吗?在一无所有里维持自己纯洁的本性?
你还是那个善良又鬼灵精怪的女孩吗?绝不愿见到任何伤害与血腥?
你试图挽救他,试图让你爱的人不再为罪恶而心悸,但是,有谁理会你?
从阴森密布的天空里,高高在上地传来一声冷意的嘲笑。
“你以为你是谁?”
是啊,我以为我是谁?我是救世主,还是红颜祸水?
哼,哼,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我,一个力量渺小的小女人。
*
夜晚的灯火璀璨,穿着高跟鞋的脚停了下来。
没有带手机,没有带钱包。身上是已经湿透的衣服,幸好衣料不是那种遇水透明的类型。所以我才可以腆着脸,在公共汽车站的人群中穿梭,以此避风取暖而不觉尴尬。
雨早已停了,抱着双肘在微微的风中瑟缩。如流浪汉般开始重新审读这座城市。
*
繁华的灯火表现着夜晚的欲望,他们用迷醉的渴望来诱惑那些有所期待的人。
这个城市不属于我,虽然我久经漂泊对它心驰神往,并对众所追逐的一切饱含希望,希图从这里,得到所有人都可以实现的梦想;
我把家安在这里,以为从此就结束了少年时浪迹天涯的不切实际。
但现实告诉我,我又重回生命中必有的圆满,看来宿命就是昨日重现,这一点,不是盲目听从自己就可以改变;
这个城市不挽留我,虽然我最爱的、最爱我的两个男人都在这里,但我们的灵魂在万家灯火、星光璀璨的上空,绝不会再重逢;
天龙,你真的会有事吗?我不是提醒你了吗,你检查了车没有?怎么还会被跟踪?
如果你真的……我会怎么做?或者我也会……?就像我威胁他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