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安,你真是如此想吗?
为何,你至今仍未罢手?
记录历历在目、清清楚楚,直到上周,旗下一关联公司尚有不明资金进驻。
水声常在耳,山色不离门。周遭过往与你如影随形。
你口口声声说你要退出,你要远离,但事实上,你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命运如同辘辘车轮,对那一切你无限眷恋,如同激烈高昂的乐曲行至巅峰,你从来,就没有真心想要休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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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淡淡在脸上堆叠出轻松的笑意,有意为之打算稀释掉他若有若无的疑惑,“先到这里吧,我打算休息一下。”
“那,还需要我再帮忙吗?”他指着U盘问我。
数据拷给我就好,我轻轻摇摇头,“非常感谢,下面的,我自己来做好了。”
“那好,拜拜,”他离开又回头,淡蓝色的眼里闪着豁达的光芒,“有事再联系我。”
看他走出,紧攥了手中的手机,按下1键,却迟迟不敢再做下一步。
拇指在通话键上迟疑流连,举棋不定地抚摸,几乎一刻钟过去,却依然犹豫不决。
怕问、怕开口,也怕听到他的声音,如同平日一般温暖,却因罩了这隐晦的纱,而变得不伦不类。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念——
林沐会不会在阳明山?
每个周末都要带我回去的,为什么这个周末没有?
如果我先开口质问,反而打草惊蛇让他隐藏了证据,又怎么办?
脸色遽变,种种猜测如同暗夜惊雷,在心底深处响彻云霄。不假思索收拾了背包,火速地开车向阳明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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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迹罕至、井然有序的别墅门外,门房的小伙子见到我,笑着点头,又忙不迭地开了门。
电力门随着悠扬的乐曲以颤颤的节奏缩进两边,如同蔑视我兴师问罪的心情。
我狠跺一脚油门,纵身跃上。将车静悄悄地停在车场。
已有认识的马仔上前,躬身过来向我示意,我目不斜视行色匆匆,直奔主楼。
楼内似有人声,在楼外停住脚步。一扭头看见南志林正在主楼外花园凉亭内小坐,对面仿佛坐了一个女子。
收回目光在厅外听了几秒,带着乌族口音的普通话,一听就能辨出xJJ地域之风,北京甚多此地饭馆,进餐之余听了个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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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轻了脚步踏上台阶,直到大厅门口。大厅白色皮沙发上坐了四、五个男人,南正安、薛志刚均在其中。他侧对我,正对着我的一个大胡子男人,语气正激愤地说着什么。
“大家有难同当也要有福同享,巨丰要上市,为什么不能带上天然?!南正安,你别忘了,还有多少弟兄,都等着你做最后决断!”
南正安似是凛眉隐忍,正欲开口,那男人已瞥见了门口的我,暗黑的脸色重添一脸戒备,“她是谁?”
他亦看见了我,似是心下一惊。并未答那人话,身形利落地闪了过来,行至我脸前,虽带笑仍是略显严肃,“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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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了怒意,斜眼看他,语气饱含挑衅,“我不该来?”
“我在谈事情,”
他背对那些人,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你应该打个招呼的。”
如此坦然,究竟我如何才能揭穿其背后真面目,千言万语而至的风起云涌,却在这不合时宜的一刻风平浪静。
带着些许烦闷扭过脸去,志林已向我走来。
“嫂子!”
我连志林也懒得搭理,他们定是一丘之貉。
我狠狠盯他一眼,“谈完了,我有话问你!”
随后转身悻悻离去,志林一伸手拉住我胳膊,“嫂子在生什么气?”
我冷冷看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把你的手拿开!”
两兄弟面面相觑,我甩甩手扬长而去。
但几乎就在这同时,我听到庭院里幼儿的哭声。这声音如同天籁,亦如风刀霜剑,我回头,见南正安的脸色倏然煞白。
他欲伸手拦我,我已如梦初醒奔跑起来,循那哭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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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月桂树的树荫下,两个30多岁的女人正在哄弄一个婴孩。
如果不是我深知表象之后的背景,一定会为这温馨的一幕感动。
草地上铺了大大的一幅毯子,旁边的石桌上婴儿用品俱全。两个女人都带着昭然的母性,一脸疼爱地看着正在毯子上步履蹒跚的婴孩。
“不哭!不哭!摔跤了就爬起来!我们是男子汉啊!”
其中一个说着,将林沐放在毯子正中央,继续放手让他自己走。
“哈哈,多可爱!你看他走的!”一个捂着嘴偷乐;
“是啊,还是混血儿好看,你看那眼睛、皮肤多好看!”
另一个一边说着,眼见孩子再次摔倒匍匐,即将爬出防潮毯的边缘,急忙跪在地上,伸手去将他抱回正中央。
“天哪!林沐——”
我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不假思索地奔过去,跪在地上,从那女人手中一把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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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我是不速之客,倒是吓了一跳。
“林沐!”
我温柔地叫着,看见怀中的他向我甜甜地咧嘴一笑。他认得我。
我狠狠瞪着这两个女人,如同阶级敌人般心含愤怒,两人被我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怯怯地对我开口,“您是?——”
环顾左右,已有渐渐聚拢过来的马仔。
冷了脸,对她们怒目相向,“我认识这孩子的妈妈,我要带他回家!”
抱着孩子站起身,扭头就撞上一道人墙。有两个小伙子伸手就来拦,力道适中,不伤我,也绝不让我挪动一步。
“混蛋!让开!”
我气急败坏,提起穿高跟鞋的脚就向他的腿猛跺。一男被我踢中,捂着膝盖,表情痛苦。
另几人不怕死不怕疼,死死拦住我的去路。我行将施暴欲拳打脚踢,耳边一男声大声叫我:“廖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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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睛一看是薛志刚。这忠实爪牙究竟派何用场,我早已能料到,当下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孩子我要带走!怎么,都要拦我?”
“这事我只听南哥的,”他目光不跟我正面交锋,语调避重就轻,“听说廖姐脾气火爆,我惹不起也绝对没胆量惹。
不过,我是做事的,您别为难我。只要南哥发话,我就放人。”
“南——正——安——!”
我当下就对别墅正楼的方向大喊起来,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薛志刚神色渐暗,定是没料到我表面一幅淑女样,却有如此泼辣相。
南正安没过来,过来了南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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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面前低声,“我哥会跟你解释这事。你先把孩子给她们。
这样大呼小叫地,容易吓着他。”
有没有搞错,明明他们是绑匪,怎么里里外外我这女侠还落此骂名?
我眼中熊熊怒火恨不能就此将他烧了,他唇角漾起毫不动容的浅浅一笑,如同这样幼稚的我,在他面前,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林沐也不肯合作了,聚拢来的这些大人让他很不安。他局促蜷缩着四肢,在我怀里大哭起来。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身后,“我来哄他吧?”
真是欲哭无泪。
我悻悻地将孩子轻轻放到她怀里,眼见她们陪伴他重新回到刚才的游戏。
人们四散而去,气氛和谐温情,仿佛破坏刚才美好的,仅仅是我这个罪魁祸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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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消气,天气热,嫂子,您喝点果汁,”志林将我带进他的地盘,曲意逢迎,竭力伺候。
“今天老曲收了从海南空运的椰子,我先给您打开两个?”
“不用。”
我始终横眉冷对,神色不善。
“哦,哥说你这两天加班特辛苦,”
他又换了另一种嬉皮笑脸,“晚上想带你去玄格放松放松,这次,我可要好好领教嫂子的舞……”
“闭嘴好吗?”
我绝不受糖衣炮弹的俘虏,富贵不能淫,我不会忘了我的初衷。
老虎没打着,找着小松鼠,当下冷冷看着他道,“别告诉我你哥干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多可恨,巨丰有将近3千万美金的交易都从金盛走账,其中可疑的部分绝对不少于二分之一,他是在玩命,也是在玩金盛,他到底要干什么?!”
南志林招手,一马仔真的拿过来一只开了口的椰子,放好吸管,又端上一盘热带水果。
“边吃边说,”
他显然是没把我的话听在耳里,将椰子递给我,又拣出一只金灿灿的芒果,拿起水果刀削皮,出言分散我的注意力。
“这黄金芒果是海南新的品牌,品质绝对不错,刚上市最新鲜的,你尝尝?”
“够了!”我砰地将椰子带壳摔在茶几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