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尘的瞳孔化作两轮青日。三百道《破棺咒》从阴阳眼中迸射,在血河上空交织成焚天符网。黄仙法相的鼠尾锁链寸寸断裂,玄铁巨棺中的婴灵尖啸着冲出,将啃食百年的黄仙尾骨撕成齑粉。
\"癸卯年冬至...\"
林墨尘的声音混着三百婴灵的啼哭,\"破当焚契!\"
血河突然沸腾。两岸的青铜当柜接连炸裂,封存的林氏先祖尸骸在符火中化作灰烬。黄仙法相的鼠首裂开血口,喉间典当秤飞出万千当票,每张票面都附着个嘶吼的怨魂。
\"林氏嫡血...不过是我的人烛!\"
黄仙真身从血河底升起。那怪物长着九颗鼠首,每颗头颅都戴着典当行的掌柜帽,十八只利爪各握着一本《死当簿》。当它翻开账簿时,整条血河倒卷成墨色龙卷,将林墨尘裹入由当票组成的风暴眼。
阴阳眼在墨暴中灼穿幻象。林墨尘看见启棺楼在地脉深处显现,楼顶悬挂的胎皮血契正在渗出黑血。他的掌心突然钻出婴灵妹妹,青紫色的灵体化作流光,在墨暴中撕开道裂隙。
\"哥哥...娘亲在碑林...\"
婴灵的残念消散前,在他左眼留下道冰痕。林墨尘挥尺劈开墨暴,踏着飞溅的血浪跃出地脉。雪原上的祖坟碑林已化作炼狱——三百具腐尸镖师正在啃食黄仙信徒,每具尸体吞咽血肉后,胸腔的当柜就会吐出带血的阴银。
启棺楼顶的血契突然自燃。林墨尘的阴阳眼穿透火焰,看见母亲被铁链悬在契文中央。她的嫁衣化作流动的《阴债经》,七枚镇魂钉正从心口缓缓拔出,每拔出一枚,雪原就塌陷出个坟坑。
\"尘儿...接钉!\"
母亲突然睁眼,将染血的镇魂钉抛下。林墨尘凌空接住的瞬间,钉身的咒文烙入掌心,剧痛中浮现出光绪年间的真相:林家先祖为求富贵,在威远镖局灭门夜活祭九十九名婴孩,用胎血与黄仙签下十世当契。
雪原突然裂开九道深渊。黄仙真身破土而出,九颗鼠首喷吐着典当秤、当票、算盘等物,在空中组成阴债大阵。林墨尘将七枚镇魂钉刺入心口,蘸着心头血在虚空书写焚契令:
\"甲子年子时...以林氏罪血...焚此百年当祸!\"
血雨倾盆而下。每一滴雨水都在地面燃起青焰,将阴银熔成沸腾的铅液。黄仙的鼠首接连爆裂,每颗头颅都化作典当行掌柜的残魂,在火雨中凄厉哀嚎。林墨尘踏着火浪跃上启棺楼顶,用断魂墨尺劈开胎皮血契。
\"娘亲...回家了...\"
母亲的残魂从契文解脱,与三百婴灵融合成皓月。当月光洒在雪原时,所有腐尸镖师突然跪地,胸腔的当柜吐出被囚禁的魂魄。林墨尘的左眼突然淌出血泪,阴阳视野中浮现出最后画面:
七岁的自己躲在典当柜后,看着祖父将母亲绑上冥婚轿。而襁褓中的妹妹被塞进当票炉时,炉底暗格里藏着半块刻有《破契咒》的玉佩。
\"该赎罪了...\"
林墨尘将墨尺刺入心脏。他的血在雪地上绘出巨大的焚契符,整座启棺楼开始土崩瓦解。当梁柱倾塌时,九幽当铺的地脉轰然塌陷,将黄仙真身永镇在熔岩深处。
十年后的寒食节,采药人在雪原发现座青铜碑。碑面刻着当铺兴衰史,每逢阴债将起,碑身便渗出混着朱砂的血墨。而那些曾饮过九幽当铺茶水的镇民,总会在梦魇中听见拨算盘声,惊醒时枕畔落着带冰花的当票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