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冰的蜡化左手攥紧灯盘,冰裂纹突然渗出血色灯油。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油面分裂成七重鬼影——每重影子都对应着历代被炼成灯芯的陆家女儿,她们的眼眶燃着不同颜色的鬼火。
子时的更漏突然凝固。陆燃冰耳中的蜡油化为青铜铃舌,震出《燃灯录》缺失的篇章:宣统三年中元夜,陆家先祖与阴兵签契,以七代血脉饲灯魄,镇压黄河改道冲出的幽冥裂隙。而今正是第七代履约之时。
腐尸灯娘的尖啸自地脉传来。陆燃冰冲出冥器铺,发现整条街巷的地面已蜡化,青石板变成半透明的尸蜡层。无数溺亡者的手掌在蜡面下游走,每当她落脚,就有三根指骨刺出蜡面试图抓握。
寅时的梆子声裹着血雨。陆燃冰逃至城隍庙,发现庙中神像竟由人骨灯笼拼成。城隍爷的鎏金冠冕下,九盏颅骨灯正映出她的前世记忆——民国二十三年,她正是被炼成第七盏引魂灯的军阀千金!
\"归位......\"
三百阴兵自神龛裂痕中列队而出。陆燃冰的蜡化右手燃起幽绿鬼火,火光照亮庙墙暗藏的《镇阴图》——整座城池的布局竟是具巨型灯架,而陆家祠堂正是灯芯所在。当她试图烧毁图纸时,阴兵的青铜戈矛已刺穿左肩,伤口溢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混着碎骨的蜡油。
地窖方向传来瓷瓮碎裂声。陆燃冰挥断魂剪斩断戈柄,踩着阴兵石化的身躯冲向祠堂。沿途的槐树正在蜡化,枝干垂落的人皮灯笼映出陆家百年活祭场景——最年轻的祭品竟是襁褓中的自己,被祖父亲手投入蜡池!
卯时的晨雾泛着尸臭。陆燃冰撞开祠堂铜门,发现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已化作九盏脊椎灯。曾祖的牌位突然炸裂,飞出的碎骨在空中拼成幽冥灯道的全貌——那是由九千具童尸铺就的通道,每具尸身的七窍都插着青铜灯钎。
\"该续灯油了......\"
腐尸灯娘的声音从牌位后传来。陆燃冰转身看见母亲的残魂正被九条灯芯草撕扯,父亲泡胀的尸身则被炼成引魂灯的灯座。当她想冲上前时,自己的双腿突然蜡化凝固,与祠堂地砖上的《饲魄阵》融为一体。
辰时的阳光刺破雾霭。陆燃冰的蜡化身躯开始崩解,每块碎片都映着个燃烧的生辰。当最后一块碎片即将消散时,小桃的头骨突然滚入阵眼,颅顶灯钎迸发血光——那竟是母亲用残魂护持的破阵法器!
腐尸灯娘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幽冥灯道突然自陆燃冰脚下裂开,九百童魂的手掌托着她坠入地脉。在永恒的坠落中,她看见历代陆家女儿的残魂正与阴兵厮杀,她们的蜡化身躯燃成各色鬼火,将幽冥裂隙照得如同炼狱。
未时的日影突然倒转。陆燃冰在蜡池深处苏醒,发现手中紧攥着半盏冰裂纹陶灯。灯芯处蜷缩着母亲的残魂,灯油里沉浮着《燃灯录》的终极秘密:唯有引燃七代灯魄,方能重写血契。当她的眼泪坠入灯油时,整座幽冥灯道突然沸腾,三百阴兵在绿焰中化作青铜灯盏。
\"燃冰...点灯......\"
七重鬼影突然重合。陆燃冰的蜡化身躯迸发七彩焰光,历代陆家女儿的残魂在她体内苏醒。当腐尸灯娘的骨钎刺入心口的刹那,九百盏青铜灯同时亮起,幽冥裂隙中升起条由生魂铺就的灯道——那正是改写血契的最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