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白握着祖传的冰凿站在冰窟前,哈气在睫毛上凝成白霜。三丈厚的冰层下埋着父亲七天前失踪时穿的靰鞡鞋,鞋尖诡异地指向冰窟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写下最后遗言。
\"霜娃子,戌时三刻了。\"
老萨满乌拉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腰间挂的熊骨铃铛撞得人心里发慌。林霜白回头看见老人手里提着的冰灯笼正在渗血,灯罩上那幅《雪葬图》里雕刻的送葬队伍,此刻竟在血浆中缓缓移动。
冰窟突然传来裂帛般的脆响。林霜白举着松油火把凑近冰面,瞳孔猛地收缩——父亲那张冻成青紫色的脸正贴着冰层蠕动!十指抓挠的痕迹在冰面留下带血丝的纹路,竟与冰灯上雕的招魂符分毫不差。
\"快泼灯油!\"乌拉尔突然厉喝,手里的熊骨铃铛甩出串火星,\"你爹的魂要破冰了!\"
林霜白踉跄着拎起鹿皮囊袋,混着尸髓的灯油泼在冰面的刹那,整座冰窟突然亮起幽蓝冷光。那些冻结在冰层里的百年冰灯逐一点燃,灯芯竟是蜷缩的婴尸!最深处那盏八棱冰灯里,祖父的脸正在融化的冰晶中扭曲变形。
\"林家小子...接凿......\"
冰层下突然传来父亲的呼唤。林霜白的虎口剧痛,祖传的冰凿突然迸出火星,在冰面刻出道深痕。冰屑纷飞中,他看见父亲的眼球正被某种乳白色蛆虫啃食,那些蛆虫的尾部竟连着冰灯里的灯芯!
乌拉尔的咒语突然变调。林霜白转头看见老萨满的鹿皮袍下钻出无数冰凌,每根冰刺上都串着片冻硬的人耳。更骇人的是老人脚下的雪地,不知何时浮现出三百个带血手印的冰坑,每个坑底都沉着枚刻满符咒的牙齿。
\"咔嚓——\"
冰层轰然炸裂。林霜白栽进刺骨的冰水,手中的火把照亮水下骇人景象——无数具冻尸被冰棱钉在窟壁上,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嵌着盏微型冰灯。当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时,看见父亲的脸正从冰窟顶部倒垂下来,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冰碴似的尖牙。
\"该续灯油了......\"
父亲的声带像被冰棱刮擦,垂落的右手突然抓住林霜白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冰晶。林霜白惊恐地发现,父亲的手指正在融化,露出里面森白的指骨——那分明是七年前失踪的堂兄的手!
冰窟深处传来狼嚎般的风声。三百盏冰灯同时爆燃,林霜白在火光中看见毕生难忘的画面:那些封存在冰灯里的尸骸正在重组,冻硬的肌腱像老树根般纠缠,最终凝成个三丈高的雪巨人。它的眼眶里燃着青白磷火,胸腔内嵌着林家祖传的祭灯鼎,鼎中沸腾的赫然是混着人牙的灯油!
\"跑!\"乌拉尔突然喷出口黑血,熊骨铃铛炸成碎片,\"去老冰窖...掀了祖师的供灯台......\"
林霜白在雪地上连滚带爬,背后的冰窟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当他撞开老冰窖的铁门时,松油火把映亮墙上的《雪葬十劫图》,那些用鱼胶粘在墙面的冰晶突然开始滴血。最骇人的是供桌上的九盏人骨冰灯,此刻正缓缓旋转,灯罩上雕刻的雪妖竟在血光中眨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