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气头上的高崇文并没留意到宋玉玲望过来的怪异眼神,他此刻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把这个侄女当亲闺女一样的行为,简直就是个笑话。
高筱雅见保姆真要进自己的卧室,当即也坐不住了,“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死!”她声嘶力竭地对着高崇文吼道。
高崇文额角的青筋暴起:“你爱去哪就去哪!老子懒得管你!滚!”
全然没想到向来温和的二叔居然对自己爆了粗口,高筱雅不由一怔,随即眼睛都气红了,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宋玉玲,开始往对方身上戳刀子。
“二婶,你看到了吧,为了一个苏令宜就让亲侄女滚,这样的叔叔也是天下少有了。你要是还没想明白,我敢说,下一个让滚蛋的人就轮到你了。”
高筱雅满眼恶毒:“对方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而且还会弹钢琴跳芭蕾舞,光是外表和气质上,二婶,你就比不过了。再说句更戳心窝子的话,就算二婶你保养得再好,也是上年纪了的,皮肤哪有人家刚二十岁的嫩啊!男人又不是傻子,放着那么水灵灵的小白菜不啃去啃老菜帮子?”
看着宋玉玲瞬间变得煞白的脸,高筱雅心里畅快了不少。
“说起来,这事还得怪二婶你自己,谁让你从前没注意到这个侄女,我要是你,在她初见雏形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弄死她了,这个世上有人长得像自己,还比自己年轻好看,真是件可怕的事,就是亲生女儿也不行!”
听着侄女变态的发言,高崇文只觉脊背发凉,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有这种不正常的思想?
仔细想想,她从出生到现在,家里从来都没有亏欠过她吧!
都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事事顺着她,宠着她,对她已经不能更好了。
“说不定她父母砸锅卖铁让她学这学那,为的就是培养起来,哪一天能顶替你。毕竟等你人老珠黄的时候,她正是美好的年纪……说起来,二婶啊,你是不是做了亏欠她父母的事啊?要不然怎么人家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你?”
宋玉玲垂着眼,谁也瞧不出她此刻的神情。
而高崇文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已经攥紧。
他亏欠了二十年的孩子,还有被误会了二十年的苏建国夫妻,被他的侄女这样污蔑,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胸口憋着的那口气一直堵着,手指的关节也被攥得喀喀作响。
看这俩被自己气得不轻,高筱雅还想继续,最好是能把他们气死,不然她都不能解气!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楼上有了动静,就看保姆拎着个旅行包从她的房间出来了。
“政委,都收拾好了。”
这个家每间房都是韩嫂负责打扫整理,所以角角落落每一样东西,她都清清楚楚。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弄坏了我的东西,你个保姆,能拿什么来赔!”
高筱雅气疯了,她觉得高崇文家连保姆都脑子有病,她冲上楼梯,想从保姆手里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可她哪里是干惯了力气活保姆的对手。
保姆很快就拎着旅行包下了楼梯。
高崇文肃沉着一张冷脸,从保姆手里接过那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大步就朝门外走去,径直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手臂一扬,眼睛不眨地就把包给扔到了路中间。
高筱雅见状,才意识到这一回她二叔是真的铁了心要赶她走。
“高崇文!你敢!”
高崇文返回来,一言不发,伸手像扭送犯罪分子一样,扭着她的手臂拽着往外走,直到把她也拽到路中间的时候,他才松开手。
但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把院门给落了锁。
“高崇文!!!”
高筱雅急得直拍门。
“你继续嚎,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门后,传来高崇文的声音。
向来极要脸面的高筱雅被他这么一提醒,当即就收了声音,手也不继续拍门了。
她皱眉跺脚,压低了声音对门内的人说道:“你就这么想我去死是吧?”
高崇文冷呵一声:“我不是你爸妈也不是你爷爷奶奶,收起要死要活的这一套,你不是在文工团有宿舍吗?人家女兵都在那边住宿舍,既然觉得我妨碍到你了,那就回你的宿舍去住吧。”
高筱雅:“……”
不说那边宿舍环境有多差,就是她在家属院住得好好的,忽然回宿舍,叫别人怎么想?她不要面子的吗?
“二叔,我就没在那边住过,说不定连张床铺都没有。”她急得又开始敲门。
“你不是有平时关系好的吗,跟她们挤挤就是了。”
“好个屁!她们只会在背后笑我,说不定还会到处传闲话!二叔,我不能去宿舍住。”
“别人都能住,你为什么不能住?还是你比她们矜贵?”
“所有人都知道我叔是你,我怎么可能住宿舍啊!”
“看来,从前我确实错了。身为领导干部没有以身作则,甚至还让家人亲属觉得有自己有特权是理所应当。”
一听这话,高筱雅心里咯噔一下,她咬着牙:“我告诉你高崇文,我要是在外面没了脸面,那就是你这个二叔没本事!回头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踩到你脸上了!”
高崇文没有再做回应,他讥嘲地一笑,一旦涉及到她的利益,就变成二皮脸了。
忽然间,他很想抽烟,但摸遍口袋才发现,这些年他只要回家,身上就不会带着一根烟。
只是因为妻子并不喜欢。
胃里也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气的。
他在小菜园站了一会,目光望着墙角下竖着的那根扁担,忽然很想去找苏令宜,他很想告诉她,他是她的父亲。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保姆来问要不要把菜重新热一遍,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
餐桌的气氛沉默得有些窒息。
宋玉玲放下碗筷,朝他望过来:“不管筱雅真的没事吗?”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的高崇文一听这话,更是连一粒米都吃不下了。
“能有什么事,她又不是三岁孩子,文工团那边有宿舍,她自己会过去的。”他语声冷淡,随后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那个文件袋,递给她,“你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