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抱着她放到内室的床上。
脱了鞋袜,取下头顶的草根,盖上柔软的被子。
他温声道:“你先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叶玉伸手扯住他的衣摆,淡淡道:“我烧了你家房子,你还不放我出去,不怕我继续烧了这里吗?”
梁崇坐在床沿,抽出帕子抹掉她脸上的灰。
“这里是我房间,烧了也好,下回你就跟我睡一起。”
叶玉一时语塞,静静地看着梁崇不说话。
他淡淡一笑,“快睡吧。”
梁崇打开一扇柜子,取出一套棉被转身离开,越过堂屋去了左侧的书房。
房门关紧,叶玉立即探着脑袋,就着微弱的烛火打量四周。
这里还真是他房间?
安置好叶玉之后,梁崇把被子铺到地板上。
站在一侧的陈七走上前,“主君,让属下来吧。”
梁崇只好给陈七铺设,除了沙场作战,刺探情报,他自小养尊处优,还未在家中睡过地板。
“把薛二牛叫回来吧。”
陈七犹豫,“长治那边……”
“他们还不走吗?”
陈七摇摇头,“薛二牛已经跟他们讲过了,他们不信,非要等叶姑娘回去。”
梁崇静思片刻,“还有时间,你先让薛二牛回来,跟她说一说。”
“是。”
*
威武郡守常沛的信件以八百里加急传递到了长安。
冯英彼时风光无两,他左右逢源,又有开国功臣的贤名,深得新帝器重。
但那封信打碎了他的得意。
那个丢失的孩子找到了。
信上说,她没死,甚至还划地建寨,称王称霸,而且陛下在找她,派了少府王闻之帮忙寻人。
一旦让他们重逢,说出当年的真相。
他如今的荣华富贵,煊赫权势,全都如过眼云烟,顷刻消散!
冯英看到信件末尾,才知那女子消失了,常沛找不到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卷轴打开,画里的女子好像与皇后娘娘有一二分相似。
那喜鹊叼枝的玉佩画得十分清晰,他再熟悉不过。
当年,是他帮陛下寻来那名工匠雕琢的。
得知此讯息,冯英一边派人告知城门守卫留意此人,以防她跑进长安。
一边趁着人还没找到,连夜写了折子在朝堂呈禀陛下,长治被贼人划圈,占地为王的噩耗。
崇德殿,百官林立,新帝高坐丹陛上。
冯英陈词激昂,“陛下,此贼人自称长治之主,并村建寨,画地为王,简直不把陛下、大魏放在眼里!”
又有一官员出列,站出来高声道:“陛下登基不足两月,此贼女就敢挑衅皇室,藐视君威,还请陛下派人前去捉拿归案!”
高位之上,新帝洪亮的声音响起。
“那贼女是何身份?叫什么名字?”
冯英拱手道:“陛下,那贼女出身乡野,村姑一个,姓名尚不清楚,那群乱民拥戴她成为寨主,统辖长治,他们口风极严,不肯透漏一二。”
冯英再言:“陛下,那群叛贼妄想起义谋反,他们手中的武器还是北齐所制,背后必有北齐的指使。”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一旦让他们吸纳更多的乱民,壮大队伍,后果不堪设想,请陛下派兵前去讨伐逆贼,诛杀叛首,刻不容缓!”
北齐?
他刚即位就有人敢冒犯君威,划地称主,是该杀一儆百,绝了这群宵小的反叛之心。
新帝震怒,一拍桌案,高声宣布:“准奏!”
新帝派遣绣衣御史带兵平叛乱党,贼首就地枭首。
不到一日,就领着精兵两千浩浩荡荡前往长治,剑指贼首。
冯英站在城头,望着一排队伍离京,眸中俱是按捺不住的得意。
既然那女子失去踪迹,找不到人。
那就直接攻打长治逼她出来,他不信,她还能一直躲下去!
一旦她现身,即刻被御史枭首绞杀。
女逆父,父杀女,来日他们若是知道真相,想必又是一出好戏!
一道海东青的长啸响彻高空。
梁氏在朝堂关系盘根错节,诸多朝政通过训练有素的海东青传讯到安定郡,以备不测。
鸟比地上的平叛队伍更快抵达西边的地区。
梁崇得了绣衣御史带兵平乱的消息,正是刚发现叶玉在自家的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