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心里五味杂陈,周家这些年虽没苛待过她,但她知道,也从来没有人看得起她。这次儿子被送到主院,她只是妾室,没有主院那边允许,也不能随意去探望儿子。
没有一个人在意她是不是思念儿子,唯有她视为敌人的少奶奶还记得给她带句话,说没有一点触动是假的。
可她……能就此退让吗?不,她不能,焉知不是那个哥儿的计谋?何况,即便是为了齐云,她也不能退啊!若相公以后什么都听这个哥儿的,把她和齐云赶出家门也未可知!
沈真意把东西送出去之后就没再多想这件事,无所谓刘氏怎么解读自己的行为,他顺心而为、问心无愧就好。
他现在正在准备沐浴呢,房间里面有一个浴房,自从穿到这边后,洗澡就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因为普通人家没有浴房,烧热水还很费柴火,每次只能提桶去打水,甭提多麻烦了。
如今在周家,沐浴方便多了,他已经等不及想好好泡个澡了。水他已经让在院里做洒扫的王婆烧好了,可他力气不够,热水提不进浴房来,又不太习惯让别人进房里来,便先在房间里边做鞋边等着周敏行。
周敏行一进院门,就被王婆喊住了:“少爷,少奶奶让你帮他把热水提进房里”。
周敏行:“……”,这个哥儿到底让他去哪里?早上还赶他去刘氏房里,这会儿又找借口让自己去他那里。不过也是,再怎么样,新婚第一天就不宿在他那里,只怕别人知道会耻笑他。
也是明媒正娶回来的,这点脸面自己还是要给他的,周敏行这样解释自己立马加快走去新房脚步的行为,并自动忽略今天一天自己的情绪已经被这个新夫郎弄得忽上忽下了。
屋里已经点灯了,推开房门,坐在窗边小榻上的沈真意回过头来,见是他,立马舒展笑颜:“少游,你回来了,看到王婆了吗?快给我把热水提进浴房,我等你好久了”。
周敏行见这个哥儿手里拿着今天买的做鞋面的布料,和见到自己时明媚的笑颜,心里一阵窃喜:看来这个哥儿也不像他嘴巴里说的那样对自己完全没有想法嘛,都让自己去倒洗澡水了,这不是留他还能是什么?
算了,便也不跟一个哥儿计较了,就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吧,周敏行这样想着。当然,他还没忘记这个哥儿刚吃饭时对自己的冷淡,于是只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
沈真意无语,嗯什么嗯,“嗯嗯怪”啊!不过也懒得跟他计较,他嘴里哼着歌去准备换洗衣裳了。
屋子里铺了地龙,洗澡一点都不冷,沈真意犹豫了下还是把头发也洗了。实在不是他不爱干净,而是他的头发太多太长了,难洗就算了,没有吹风机很难干的,而且皂荚洗头他总觉得干涩,不太习惯。
这个澡只怕洗了一个时辰,沈真意随便套了件寝衣,边擦头发边从浴房里出来,绕过屏风,见到周敏行还坐在榻上看书时吓了一跳,问道:“少游,你怎么还没走?”
周敏行从书中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哥儿说了什么,就被这幅美人出浴图击中了!
哥儿的脸红扑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脸颊和肩膀上,水珠从他头发上滴落,落到白皙的脖颈上,然后慢慢一直滑入他半敞的寝衣之中,让人很想探究这水珠最终流到了哪里。
沈真意看到那人炙热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哥儿,不能随便给男人看!
于是他白了周敏行一眼,先去拿了一件衣服裹上,正准备再问那人一次,就听到对方冷声说:“知道了,这就走”。
周敏行随即把书放下,不再看他一眼,走到门前,拉开房门,出门前迟疑了一下,背对着沈真意沉声交待了一句:“头发用熏笼蒸干了才能睡,别受寒”,说完便走出去把门关上了。
沈真意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站了半晌,怔怔的,然后好像突然清醒般走去拿熏笼。
可不能再受寒了,不然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挣钱?沈真意不让自己去想刚刚看到的周敏行走出去时的表情,那种…令人看了也会跟着难过的表情。
周敏行看到沈真意出浴的样子后身体就迅速起了反应,他没法儿控制,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独独对沈真意这个哥儿色心这么重!
当时,他很想忽略成亲之前承诺过这个哥儿不与他行房之事,他想直接走过去把他抱住,想……弥补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可正当他心跳如擂鼓时,忽然反应过这个哥儿说了什么,他在问自己为什么还没走!
多么讽刺,他在这边想入非非,人家却只是把他当长工使!这个哥儿原来是真的想让自己去刘氏那里,不是欲拒还迎,不是撒娇卖乖,不是……想留下他……
周敏行走到院子里,喊吴叔给他点一盏灯笼,送他去书房。
快到书房时,吴叔终于忍不住对他说:“少爷,新婚第一天就不在少奶奶那里,不太合适吧?少爷你…不满意少奶奶?”
“吴叔,不要让主院那边知道,让我一个人静静。还有,是你家少奶奶不满意少爷我”,周敏行肩膀胯下来,语气低落道。
在吴叔面前,他强撑的骄傲终于破碎了一点点,但……只会是一点点。他得先静静,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想……究竟想要那个哥儿怎么样。
“对了,跟王婆讲,以后每晚都要给少奶奶烧热水,等我回家帮他提到浴房去,别让他逞强。还有,浴房里地龙烧大一点,少奶奶身体还没好全乎”,周敏行关上书房门之前对吴叔交待。
听到这番话,吴叔点点头应下,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有一些对少奶奶的怨怼。
刚转身走,书房门又打开了,周敏行叫住他,失落地问道:“吴叔,你说……我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