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尚没有时间想得太多,祈雨仪式便开始了。
法缘寺的方丈带领着上百位僧人,站在高台之上,齐声诵念祈雨的经文。
如潮水般汹涌的诵经声响彻了整个山谷,僧人们用柳枝沾着清水撒向大地。
虞笙也被这庄严的仪式所打动,在内心默默祈祷,雨水能早日降下。
不仅为了她自己的生意,更是为了那些平凡的百姓。
仪式结束后,最前方摆了几个桌子,放上了几个募捐箱,达官贵人们纷纷上前捐献金银,还有沙弥负责记录和诵念。
最开始上前的几位都是皇亲国戚,出手十分阔绰,瞬间点燃了大家争相攀比的心理。
夫人小姐们各自将银票从袖中掏出来,轮流上前进行募捐。
等待许久的蒋氏早已按捺不住,推搡着虞笙让她上前。
虞笙看着她贪婪的双目,内心冷笑,她早知蒋氏拉她来法缘寺是为了让她出钱。
为了救治灾民,捐些钱倒也没什么,但她绝对不能让永安侯府占了便宜。
虞笙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仍是温柔地笑着。
“是,我这就去,这里日头大,母亲先去那边坐着吧,我在这里排队。”
蒋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去喝解暑的凉茶去了。
从她的位置看过去,虞笙老老实实地跟着人群移动,走到募捐箱前,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大摞银票,然后在纸上写下了募捐的府邸。
看到虞笙如此顺从,蒋氏脸上少见地出现了笑意。
等虞笙走过来,她破天荒地给虞笙递了一杯凉茶:“辛苦你了,捐了多少?”
“回母亲的话,捐了一千两银子,已是儿媳全部的家当了。”
蒋氏点了点头,一千两银子,虽然不算特别豪气,但也算是很不错了。
至少能告诉别人,他们永安侯府仍旧是公侯之家,绝非什么破落户。
蒋氏十分满意,扶着嬷嬷的手站起身,准备去施行自己的下一个计划。
正要转身离去之际,背后传来一道尖厉的女声。
“哟,这不是永安侯夫人嘛,怎么没捐钱就要走呢?”
蒋氏转过身来,看到是朝奉大夫骆家的夫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没有挂住。
这位骆大人和自家侯爷向来不对付,属于是见面都要互相嘲讽几句的。
自己和骆夫人亦是如此,但凡对家遭了难,那是披星戴月也得赶去落井下石一番。
此次永安侯府遭了贬斥,骆家也没少在外面说他们的坏话。
此刻听到骆夫人如此不客气的语气,蒋氏也是直接怼了回去。
“我们家侯爷素来宅心仁厚,此次京城遭了天灾,他一早就嘱咐我要来尽些心意。不像有的人家,白衣出身,做人做事都扣扣搜搜的,让人好笑。”
“切,侯夫人如此大言不惭,谁不知道你们家侯爷被陛下罚了半年的俸禄啊!”
骆夫人的战斗力和蒋氏不相上下,虞笙的眉眼跳了跳,默默地后退了一步,避免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蒋氏被戳到痛处,却还是叉着腰嘴硬道:“那又如何,我永安侯府百年基业,还能因为这半年的俸禄饿死不成?”
“既然这俸禄对侯夫人来说不算什么,那您倒是说说,捐了多少钱呀?别是个五两十两的惹人笑话呀!”
骆夫人捂着嘴,笑得十分张狂,周边也有不少相熟的官眷围了过来,准备看永安侯府的笑话。
想起方才虞笙的动作,蒋氏丝毫不怵,朗声道:“我们永安侯府捐了一千两银子!你呢?”
骆夫人的嘴角瞬间僵住,她只捐了五百两,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行,她早就听闻永安侯府中馈吃紧,蒋氏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拿出一千两的银子出来做善事?
骆夫人铁青着一张脸,朝旁边使了眼神,身后的嬷嬷立即小跑着去拿来了募捐的名录。
“呵,你还不信,随便翻去,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有多嚣张!”
蒋氏抱着双臂,满脸自得,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站在她不远处的虞笙,已经悄悄走远了。
骆夫人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张扬。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她大声地笑了出来:“哈哈哈,我说侯夫人啊,你要面子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是什么场合,这可是在佛门重地,还是皇后娘娘组织的法会,你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明明一分钱都没捐,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捐了一千两,你真是太可笑了!”
周边的嘲讽声四起,蒋氏的笑容也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方才我分明看到我儿媳去捐了一千两!”
蒋氏急切地夺过名录,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着。
越往后翻,她的脸色越难看,一直到她在名录上看见“晖园”两个字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虞笙是真的捐了钱,但她不想这钱和永安侯府扯上关系。
所以她没写裴渡的名字,也没写永安侯世子,只写了一个无人知晓的晖园。
蒋氏一把将名录扔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虞笙,你给我滚过来!”
无人应答,蒋氏转过身去,发现自己身后早已没了虞笙的踪影。
她气得跺脚,对面的骆夫人见状更是欢喜不已。
“侯夫人说谎也要有个限度吧!谁不知道,永安侯府的中馈一直牢牢握在你的手中啊!还想推给儿媳妇呢!”
蒋氏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周边人嘲笑的语言和眼神,像刀子一般在她的身上凌迟着,让她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在日头下站了许久,蒋氏实在无可奈何,咬着牙走到募捐箱旁边,掏出五百两银票扔了进去。
她狠狠地等了一眼骆夫人,快步离开,身后的风言风语却一直没有停歇。
“哟,怎么才五百两?侯夫人不是说一千两吗?”
“您不会将压箱底的嫁妆钱都拿出来了吧!”
这些嘲笑声扎进蒋氏的心口,她的指甲狠狠地扎进了手掌里,几乎快将一口牙给咬碎了。
虞笙啊虞笙,你竟然这样害我,我非得让你知道后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