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连午膳也来不及吃,便拉着裴渡坐上了去往虞府的马车。
临出门前,裴渡还去了趟库房,说是要带些礼物。
虞笙不解:“我看到他们都觉得恶心,还要眼巴巴地送礼物给他们?”
裴渡弯了弯唇角,耐心和她解释:“阿笙,虞府毕竟是你的娘家,这也是我们成婚之后你第一次回门,不带礼物,说不过去。
再者,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花些财帛也是小事。”
虞笙虽然没有完全理解,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如今不缺钱,如果能花些钱将两位嬷嬷赎出来,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马车穿过热闹的城区,从东到西,到了虞府所在的街道。
虞笙的父亲虞钟信只是一个六品小官,任职的部门也是清水衙门,故而虞家只能住在城西的普通地段中,宅子也算不得太大。
对比之下,裴渡和虞笙今日所乘坐的马车,都算得上是豪华精致了。
马车停在虞府门口,裴渡扶着虞笙下车,门房愣了好一会,才认出来。
“二,二小姐?您怎的回来了?”
虞笙从前在虞府时瘦骨嶙峋,衣服破旧,连得脸的丫鬟也不如。
如今门房乍一下看到这位衣着精致,面色红润,气质清丽的佳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门房素来是个拜高踩低的,虞笙叉着腰刚想发作,边听身旁的裴渡淡声开口:“永安侯府世子裴渡,携夫人回门,还请代为通传。”
裴渡今日身着一袭深紫色锦缎长袍,衣料光滑如流水,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外披一件玄色披风,边缘绣着金线云纹,显得既庄重又不失风雅。
门房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的这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
他连忙弓着身子请裴渡和虞笙进门,一路小跑着通传去了。
片刻后,虞钟信带着董氏匆匆赶到正厅,看着在一旁端坐的虞笙,险些有点不敢认。
不过几月时间不见,这女儿怎的大变样了?不仅高了,白了,这周身的气度也不一样了。
不是说永安侯府犯了大错没落了吗?她怎的还过得这般滋润?
她身旁的裴渡就更是如此了,一身矜贵不已的贵公子气质,十成十是在勋贵人家中熏陶出来的。
虞钟信愣神的间隙,裴渡已经站起了身,规规矩矩地朝着他行礼。
“岳父、岳母,我与阿笙成婚已久,却第一次回门,实属不该,还望岳父岳母海涵。”
董氏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就被虞钟信客套的声音打断了:“贤婿说得哪里的话,你身份特殊,平日不常在京城,我们都能理解。”
裴渡的姿态仍旧谦卑有礼:“多谢岳父岳母仁爱,今日小婿第一次上门,不知家中长辈还有兄弟姐妹们都喜欢些什么,故而随意挑选了一些,还请岳父岳母笑纳。”
说话间,裴渡朝外面摆了摆手,清荷带着七八个人鱼贯而出,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托盘。
““岳父大人,这是前朝名家张旭的《山水清音图》,画中山水气势磅礴,笔法苍劲有力,堪称绝世珍品,还望您希望。
岳母大人,这只翡翠玲珑镯,采自南境老坑,水头极好,色泽温润如春水,请您收下。
另外,听闻两位兄长一文一武,这套紫檀镶金文房四宝送给大兄,这柄七星龙渊剑送给二兄。
这套东海明珠头面是送给的大姐的,这扇双面绣百鸟朝凤屏风,和这只金丝楠木雕花梳妆盒是给三妹妹和四妹妹的,也请岳父岳母代为收下。”
锦帕一一撩开,金银珠宝的色泽照亮了虞府灰扑扑的厅堂,也让虞钟信和董氏的眼里泛起明显的光芒。
董氏着急地跨步上前,一一拿起手镯、头面打量,发现的确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她的脸上出现按捺不住的笑容,脸色更是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
她急急忙忙地领着这些东西去了后院,像是生怕裴渡反悔将礼物收回去。
相比较之下,虞钟信则显得沉稳许多,虽然他的眼神也一直落在那副《山水清音图》上。
“贤婿,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礼物,这怎么好意思啊!”
裴渡轻抿一口茶,语调平稳而大气:“都是平常的东西,岳父岳母不嫌弃就好。”
虞笙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藏在库房里,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用的好东西!
却让裴渡这般轻描淡写的送给了虞府这些狗东西,一会回去,她定要好好骂他一通!
虞笙不知道,此时的虞钟信,心里已经完全变了风向了。
之前董氏回来说,侯府富贵,也想将虞纤嫁过去的时候,他是不太情愿的。
他日常虽不太能接触到这些勋贵人家,却也知道,永安侯府早已过了如日中天的时候,在走下坡路了。
他苦心培养多年的虞纤,他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出路。
但耐不住虞纤偏偏喜欢裴渡,他也只得勉强同意。
后来,虞纤的计划没成,永安侯府更是出了大事,被陛下当众贬斥。
他心里庆幸着,幸好没将虞纤嫁过去。
反正虞笙他是不太在意的,无论侯府没落到什么程度,虞笙的日子过得多么凄苦,他也都无所谓。
却没想到,虞笙这第一次带着新婿回门,就是这般大的手笔。
看来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永安侯府毕竟有百年基业,即便是没落,也不是他们这种人家能比的。
想到这里,虞钟信对裴渡和虞笙的态度更热络了些。
一边后知后觉地询问虞笙在侯府过得好不好,一边又换着法儿地打探永安侯日后的计划。
裴渡不动声色道:“那风波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内里也不过是年轻男女的风流韵事,陛下想来不会真的在意。
父亲近日常与吏部的同僚们喝酒,只听他偶然提起,说是等这风头过来,也就没什么事了。”
虞钟信更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连声附和道:“是啊是啊!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家的儿郎没有个三妻四妾呢,想来令尊很快就会官复原职的!”
裴渡笑而不答,将氛围烘托得神秘十足。
等到虞钟信彻底信了永安侯府以后还会前途无量的时候,裴渡适时提起了此次来的目的。
“对了岳父,近日天气闷热,阿笙胃口不佳,瘦了许多,我父亲母亲看着都十分心疼。
听闻侯府内有两位嬷嬷,自小与阿笙亲厚,最擅长做她爱吃的糕点。
小婿可否大胆将这两位嬷嬷讨要回去,我不在的时候,有她们照顾阿笙,我也能放心许多。”
虞钟信收了裴渡一大堆礼物,又对于永安侯府这份姻亲充满了期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小事小事,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取她们的身契。”
话音刚落,一道不和谐的女声响起,虞笙闻言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父亲大人,我不同意世子将这两位嬷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