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阳被拘行了十五天。
程天阳谋杀未遂的消息传到了沈父耳朵里,沈父大发雷霆,强烈要求从重处置程天阳。
程雪为此哭了一整天。
蹲在沈家大门外,眼睛哭肿成了桃子似的,模样娇小又可怜。
程亦然在医院做完检查,沈宴行驱车载着她直接回了沈家。
沈宴行的吉普车玻璃是纱雾状的,里面看外面很清澈,外面看里面是一层薄雾。
程亦然靠在副驾车窗上,余光从蹲在沈家大门口的程雪身上略过时,怔了下。
对方明明看不到她,程亦然隔着厚重的玻璃和程雪两眼相望,她的眼里从窃喜,失落,到不甘。
再由看到程亦然从车上下来时的痛恨。
程雪跑到他们面前,低声下气道:“妹妹,哥哥他知道错了,你原谅他这一次行不行,不行的话你掐我,掐到你解气为止。”
她伸手去拉程亦然的袖子,刚碰到衣尾,沈宴行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开。
沈宴行淡淡地说,“她刚从医院出来。”
程雪声线僵硬,“我…宴行,妹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好好养病,等病好了,随你怎么解气我和哥哥绝无怨言。”
“哥哥他误会我受了欺负,护妹心急一时糊涂了,他绝对认识到自己的错了。”
程雪举起手,保证道。
“我发誓。”
程亦然神情平静,她的视线从程雪身上移开,突然头疼了下,她扶住脑门,轻声道:“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程亦然走了两步,头疼得她脚下步子有点发虚,她停下脚步稳住身形。
沈宴行从身后抱起她,淡然地扫了她一眼,“别逞强了,我先送你去休息,程天阳的事我和老爷子解决。”
说罢,沈宴行抱着程亦然径直走进了沈家。
大门关上,程雪感到一阵心如死灰,她瘫软在地,从内到外的感到绝望。
她甚至找不到自己究竟哪一步棋走错了,竟然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就算上辈子,沈宴行在沈效忠的逼迫下,娶了程亦然,可他也从未喜欢过程亦然。
即使她后来嫁了人,也暗地里打听过程亦然,据说他们结婚后,沈宴行将自己分发的家属院给了程亦然,除了例行给些生活费,几乎没有踏足过婚房。
程亦然嫁了沈宴行,却也活守寡了一辈子。
为什么这辈子沈宴行会对程亦然特殊照顾,甚至一度站到了程亦然那边,不信任她。
程雪想不明白,她看着天空的月色,脑袋越来越沉。
直到一声清冷的声线唤回了她的思绪。
“程雪。”
程雪睁开眼,眼泪划过眼角,她哆嗦了下,双手环抱,“对不起。”
沈宴行:“……”
程雪张了张嘴,自顾自地说,“我没想到哥哥会为了替我报仇,去寻妹妹死。
宴行,我哥他真的知道错了,我让他给妹妹磕头认错,不,我们全家都给她磕头认错,你能和伯父求求情,放过我哥行吗?”
程雪眼里祈求的神色,令任何一个男的看了都会觉得心软。
但沈宴行眼底却和淬了冰似的,没有任何情绪,“我已经提交了上诉材料,故意杀人未遂,也就坐两到三年牢,想必足够程天阳醒悟和反思。”
程雪脸色白了白,“两三年,嫂子因为房子的事已经回了娘家,万一哥再入了狱,他,他要家破人亡了。”
“宴行,你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原谅他一次行不行。”
“你觉得可能吗?”沈宴行冷漠道。
什么样的情分能让他包庇对方的犯罪行为。
沈宴行心里漠然。
他很清楚程天阳的目的是为什么,房子,家庭,面子,程亦然一刀砍到了程家大动脉。
程家恐怕要对她恨之入骨。
如果这次不是老爷子掺和了进来,程家左右打打马虎眼,又糊弄了过去。
沈宴行亲眼看到程天阳掐程亦然脖颈时,脸上愤怒的表情,他及时赶到才救下了程亦然。
当时他只要晚一步,搂住的就是程亦然的尸体。
所以,程天阳要付出代价,而且要付出双倍代价。
程雪抹掉眼泪,她认识沈宴行这么多年,知道他对事不对人,尤其沈宴行天性心冷。
对她尚不心软,何况是成程天阳。
“好,我不说了,换个问题,宴行,你喜欢上她了吗?”
程雪盯着他平静的脸庞,期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不是,没有的迹象。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眼尾却柔和了几分。
他不说喜欢,肯定不是喜欢,以沈宴行的性格,如果喜欢程亦然,不会不承认。
但他没有反驳,多半是有点好感。
程雪猜测完,心里一阵难受。
她无法接受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嫁的人,最后竟然对她最讨厌的人产生了好感。
而且还是她痛恨到巴不得对方马上去死的人。
“宴行…”
沈宴行打断她,“到此为止吧。”
他不想再听到从程雪口中说出任何他对程亦然有好感的话。
“好感”他自己都未曾思考过,他是不是真的对程亦然产生了好感。
只是了解程亦然真实的为人之后,为曾经污蔑和揣测过她感到愧疚,又因为沈父曾多次要求他照顾程亦然。
不知不觉中,他习惯了多照看她一些,但这些是好感吗?
沈宴行不认为这是好感。
抛开别的不说,沈家对这位恩人女儿的照顾确实是失职的,所以她对她的好,也是为了弥补沈家对她的亏欠。
程雪走后,沈宴行一个人在门口站了很久。
他掏出一根香烟,直到把烟燃尽,踩灭,才在冷风下回了沈家。
王妈见他回来,笑道:“程丫头已经睡下了,你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沈宴行摆摆手,回了房间。
夜里,沈宴行又梦到程雪问他的问题,他对程亦然有好感吗?
他犹豫了很久,正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看到程亦然摔了一跤,跌下了大海。
大脑空白了片刻,他奔向大海跳了下去,海水灌满了她的耳,鼻,口腔。
他没有找到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