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绣面色坦然温和,微微垂着眸子瞧着面前的女人,眼中平淡无波,春风拂起他的衣袍,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岑若芙闻言抿了抿唇,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显然是被男人说中了,她仰头看向那淡雅的簇拥着的花群,沉默着没回答。
裴衍修也不在意,反而也微微仰起头与她一同看着花,声音清朗:“我原以为你是个攀附权贵的人,初见那一日,我觉得你并非兄长所见的那般单纯。”
“即便是现在,我也并不觉得你是个柔善之人,但至少,你是真的爱大哥。”
裴衍修停顿了一下,唇边浮现一丝笑容,继而说道:“从前多有冒犯,还望嫂嫂莫怪。”
岑若芙心神微动,掩在衣袖中的手微微蜷缩了下,她漂亮的眼眸中带着清澈:“三公子这是何意?妾身不明白。”
女人并未反驳自己的话,眉眼中的不解这是真切的,可裴衍修总觉得她浮于表面的情绪之下总是有着不一样的东西,可他并不讨厌,可并不想多加打探。
裴衍修微微挽了下唇,眼中平和,可脸上又带着几分从前不羁的意味:“公主并非善类,她就是一个疯子,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还望嫂嫂多加小心。”
岑若芙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男人,见他这么说,垂下眸子,声音温和:“多谢三公子。”
“只是往后三公子还是换妾身夫人便好,若是叫别人听去了,只怕会带来麻烦。”
女人说得真切又认真,裴衍修顿了下,片刻后又染上一丝笑意,仔细听,似乎还带着一丝打趣。
“无妨,想必离那日也不远了。”
裴衍修的嗓音清润,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满是从容平和,褪去往日风流不羁的模样,这时候的他真的像是个世家培养的翩翩贵公子。
裴衍修朝着女人拱手行礼,不等岑若芙说什么,便转身朝着花苑的游廊处走去。
岑若芙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垂下眸子,带着沉思,许是太过专注,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芙儿。”
男人的声音温柔而关切,这才似猛然惊醒过来,转身看着男人,俯身行礼:“妾身——”
“都说了不必多礼,芙儿怎么总是与我这般客气?”
裴韫礼见她仍然要向自己行礼问安,一把搂住女人的腰将女人提了起来,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声音无奈又宠溺。
岑若芙抿了抿唇,唇边牵起一丝笑,可怎么笑也盖不住眉眼中的那抹悲伤和愁绪,女人声音轻柔:“妾身不敢坏了规矩。”
裴韫礼仍旧搂着她,听到这话后心还是忍不住抽疼了下,即便他说再多遍,她也还是没有安全感,也不像从前那般信任他了。
这几日她面上却如同从前一样,可到底心里还是生了几分隔阂的,裴韫礼有心想改变,可也知道她的心结一日没有解开,所有东西都是徒劳的。
裴韫礼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柔声问道:“我方才见你与衍修一起,他可是又胡言乱语了,芙儿别放在心上,我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方才见两人站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那小子神色温和还带着笑意,他怕他又多嘴胡言乱语,给芙儿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心里肯定是信她的。
可见她与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特别是裴衍修那混账东西,芙儿看了他那么久,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自从这事之后,芙儿平日里见了自己,都是有些闪躲疏离的。
男人的话音还未落,岑若芙这才看见裴韫礼背后站着的沈淮序,目光装入那双沉静又带着灰败的眸中,心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连忙挣脱男人的手,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裴韫礼还没反应过来,女人便后退了几步站好,目光放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裴韫礼微微抿了抿唇,放下悬空的手,她向来害羞皮薄,在外人面前不习惯亲昵。
这下就连他看着沈淮序都有些不顺眼了,不过见岑若芙垂眸的模样,男人轻咳一声解释道:“芙儿,沈大人今日来是与我有要事相商,不妨事的。”
裴韫礼说得自然,丝毫不见外,他与沈淮序也是从小一起玩,自从姐姐离世后,便淡了许多,当年都认为是姐姐去救了沈淮序这才溺水而亡。
所以裴韫礼心底还是有一些责怪他的,这么些年,沈淮序也一直活在愧疚痛苦中,逐渐麻木得再也找不到年少时那鲜活的模样。
可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几经犹豫,他还是将事情告诉了沈淮序,就是盼着他能走出来,他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这些年,他活得太痛苦了,一直认为姐姐因为救他而死,可真正的凶手不仅好好的活着,还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岑若芙点点头,心里不由有些飘远,方才他的眼神太过悲伤,深邃的眸中藏着止不住的难过,想必也是知道了真相。
沈淮序见了岑若芙,也拱手行了一礼,虽没说话,但也是给了岑若芙面子的。
“大人,您与沈大人聊,妾身就先回去了。”
裴韫礼见女人想要走的模样,连忙伸手拉住女人的手腕,声音温柔:“我们已经聊完了,我陪你回去。”
沈淮序看着两人的模样,发自内心的欣慰和高兴,因为李纾宁,这么多年他们两个都不幸福,都不快乐。
如今韫礼得遇良人,若是裴姐姐在天有灵,定也是高兴的。
“韫礼,那我就先回去了。”
“苍栩,去送送沈大人。”
“是。”
两人越走越远,裴韫礼收回目光,揽着女人往含香苑的方向去。
“今日感觉如何?还疼不疼?喝药了吗?”
裴韫礼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话中难掩担忧。
……
李纾宁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院子里的一株梅花,如今开得正好,地上落了不少花瓣。
自从那日她反应过来岑若芙陷害她后,心里的恨意愈发浓烈了。
那日,她不可能就那样轻易的失去了理智,明明是那贱人害她,诬陷她!
可笑的是,裴韫礼口口声声的说爱她,却连这也不信她。
不知为何,男人的冷漠让她心里发疼发寒,可明明不该这样的。
这几日,府中都传他宠爱那贱人,几乎和正妻没有区别,她还在呢,他就这般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可奇怪的,她明明对沈淮序有那么多年的执念,可现在,脑海中竟然只有裴韫礼的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慢慢的很少想起沈淮序,反而是他……
李纾宁的眼里满是阴沉怨毒,手紧紧的攥着鎏金玉釉茶杯,红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呵,他们不让她好过,那她凭什么要让他们过的舒心。
裴韫礼不是和那贱人情深似海,恩爱不疑吗?
若是那贱人知道了当初嫁给裴韫礼的真相,还会像今日这般趾高气扬吗?
她可是知道当初裴韫礼的说辞是府中下人的手脚不干净的。
“素心,去向驸马传句话,他若不来,就说……”